嬴稷的手在颤抖,他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再说下去。”
范雎道:“诗曰:‘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国。’今秦国上至诸大夫到乡吏,下至大王左右侍从,无不是太后或四贵之人。这朝堂之上,只有大王形单影只,孤掌难鸣,臣恐大王万世以后,据有秦国者,非嬴氏子孙也!”
嬴稷一拳击在几案上,咬牙道:“那当如何?”
范雎道:“废太后之政,禁于后宫,逐穰侯、华阳、泾阳、高陵于关外,则秦国能安,大王能安!”
嬴稷整个人跳了起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范雎上前一步,声音坚定:“废太后,逐四贵,安社稷,继秦祚!”
嬴稷指着门外,颤声道:“你出去,出去!”
范雎冰冷坚毅地看着嬴稷,揖手退出,整个人如钢铸铁浇一般肃穆而不可违拗。
室内只余嬴稷一人,孤灯对映。
嬴稷捂着心口,整个人缩成一团。
夜越发静了,嬴稷的身影缩得很小很小,隐隐传来一声如兽般呻吟的长号。
范雎整个人身形僵硬,逃也似的疾步出了宫门,走上马车。
他踏上马车的时候,竟失足踏空了好几次,而后才在马夫的搀扶下扑进马车内。
范雎在车中命令道:“走,快走!”
咸阳小巷,马车疾驰而过。
忽然车内传出范雎颤抖的声音:“停、停下!”
马车停下,范雎扑出马车,扶住墙边大吐起来。
好一会儿,范雎才慢慢停止呕吐。
马夫扶着他,为他抚胸平气,不解地问:“张禄先生,您是吃坏了东西吗?”
范雎摇头道:“不是。”
马夫道:“那为什么吐成这样?”
范雎看着漆黑的夜空,回答:“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