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辛敏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什么叫又?”郭旸蹙起眉,满头雾水。
辛敏摇头失笑:“你也知道父亲那脾气,从来不肯好好吃『药』。以前还有母亲看着……如今……他这回病……,连圣上都挂心关注着。府里自然也不敢纵着他。只是父亲现在却跟深儿一样,每次一到吃『药』时刻,必然要和府中下人折腾一番,不是没了蜜饯不吃,就是嫌『药』汤有草腥味。再不就是一吃『药』干脆躲出去。一消失就是多半,府里让满长安城得找他。”
戏娴眉梢跳了跳:“奉孝叔父能去哪里?”
“找!”郭旸手臂一挥,“接着在府里府外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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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探病回去,戏娴就趴在了徐瑾怀里痛哭失声。
“子佩,你知道我母亲是为我父亲殉情而死。我恨她的自私。我也怨她的洒脱和不负责。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理解她。”
“就像我不理解奉孝叔父一样。妩婶婶,那是他结缡三十多年的发妻,可是在她的葬礼上,他竟然可以像没事人一样?连眼泪都不肯为妩婶婶流一滴……哪怕一滴也没迎…”
“那时候我就替婶婶抱不平:我怨他!那么好的妩婶婶。她对他贫贱不弃,富贵不移。她跟他出生入死,福祸与共!她陪了他整整三十四年!三十四年啊!一个女人最美的年华,最好的青春,全部都给了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吝啬?他都……他还有心吗?还有心吗?”
“可是今……我发现我错了。”
“你知道我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吗?”
“他的书房。从婶母去世,再没旁人进入过的书房。”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看到了什么吗?画,满满一屋子的画。有多年前妩婶婶为孩子所做的,也有奉孝叔父后来自己添上的。被他丢的到处都是,窗台、桌案、书架、床榻、地上……叔父就坐在榻上,手里拿着在榆山时他为婶婶和奕儿画的画像,表情『迷』茫的像个『迷』路的孩子。他在发高热,烧的糊涂,连我们进去他都不知道。”
“见到旸儿时他还差点儿认错了人。他:……哈,阿媚,你看我又把书房折腾『乱』了。我又不听话不好好吃『药』了。你生气了吧?要是生气就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梦见你模样了……以前你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诓我的吧?”
“我以前总是以为,我母亲任『性』自私,她那么决然,抛下年纪尚幼的女儿就随着父亲踏上了黄泉路。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她一点也没有错。她只是太过软弱。生离死别,痛苦的从来不是离开的那个,被留下的……被留下的才最难过……
我们以为他心如铁石,坚强不倒。可实际上妩婶婶一走,叔父他整个心就消停了一半……怎么可能会不痛?那里早就鲜血淋漓,空洞苍白。三十多年记忆刻入骨血,被她一朝带走,留下的肯定是千疮百孔,残缺不全。可就算这样,我们却还是以为他无坚不摧,诸事不挂。”
“……我们都是混蛋……奉孝叔父……他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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