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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鸾照镜(中)----郭照、轲比能番外

冷风一过,郭照迎风而立,宽阔的袍袖于寒风中猎猎作响。她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一位样貌精秀的少年。少年面如冠玉,缓带轻裘。鲜卑的打扮却掩不住骨子里透『露』的汉家温雅。除却那双星芒满溢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的一丝锋芒,这个孩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手掌生杀,大权在握的附义王爷,倒像足了中原那些家室良好、书香门第的世家子。

“母亲。”郁泰西恭恭敬敬地站在郭照身后,轻轻地喊了郭照一声,待郭照回头后,少年才微笑绽开,眸中藏着孺慕与担忧,规规矩矩地向着郭照问安。他行的是汉礼,讲的也是汉话。

郭照回过身,望着郁泰西,本要习惯『性』地绷脸,但是耳畔又响起了商蓉临终前的话。犹豫片刻,郭照终究还是对自己『露』出了一丝柔情,上前两步温蔼地抚上了郁泰西的黑发。

郁泰西先是一僵,随即不可置信地转望向郭照,眼睛里润盈盈,满满都是激动喜悦。脸上先是不敢相信的震惊,接着又变成狂喜,最后定格在伤怀和失落上:母亲是因为商蓉姑姑的去世,才这么反常地待他吧……,呵……连最疼他的商蓉姑姑也没了,那以后这冰冷的宫殿了,当真就只剩下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了。

郁泰西的表情一丝不落地被收入郭照的眼底。郭照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滑上儿子的肩头,给儿子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后才缓缓道:“商蓉临终前曾我对你太过严厉,可是,孩子,看看你刚才情绪外漏的样子,你让母亲怎么才放心把整个部族交给你呢?”

郁泰西脸『色』泛红,握了握拳头,低下头:“儿子知错。”

郭照摇摇头,牵起儿子手,来到高台边沿,手指着远方空旷,对郁泰西朗声道:“抬起头来!郁泰西,你记住,你是鲜卑的王者,群山在你脚下,沃野在你手中!塞北三千里皆是你的封土!你无需向任何人认错,你只要守住你自己!”

郁泰西抿着唇,沉默片刻后,要腰杆挺得如标枪一样笔直,眼中的光芒复又被他重新掩盖,看起来,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看上去无害又温润的少年郎,只是他口中的回答却坚定硬朗:“儿子明白。儿子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郭照点零头,给了郁泰西一个赞许的笑。

严格算来,郁泰西并不是她和轲比能的第一个孩子,但却是唯一的一个孩子。

有郁泰西的那个晚上,就是她去勾引轲比能的那个晚上。瞧,意公平,她郭照费尽心机赢得了一场政治胜利,紧接着他就报复回来,让她在怀郁泰西的时候吃尽苦头。

头昏,目眩,恶心,呕吐,一个的、还未成形的孩子,竟然比数万大军还难对付,让她一个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里都不曾畏惧的人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偏偏那个时候,轲比能不在:他应了她的要求,在曹植离开以后没多久后兴师南下,与马腾呼应,左右夹击韩文约。

许艾、苏菁看着这样的郭照不由急上心头。

“给大人报喜了吗?”商蓉还算有谱,严肃着脸,问第一个诊出郭照喜脉的许艾。

许艾愣了愣,才迟疑地答道:“夫人和大人之前好像……在吵架僵持。我想,是不是要夫人亲自写信给大人……更好一些?”

商蓉不以为然地摇着头,笑得无奈苦涩:“若真是想你想的那样便好了,怕只怕,夫人经过许都来使的事,对大人彻底生份。她根本不想告诉他已经有孕的事。”

许艾静了声。良久才跟卓蓓几个对视一眼,对商蓉道:“那你拿主意好了。我们听你怎么。”

商蓉怎么?当然是向轲比能去信报喜。信才发出的第二,就被郭照察觉。郭照倒是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眯起眼睛,『逼』视着座下众人,慢悠悠地道:“夫人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下人。尤其不喜欢,一而再,再而三自作主张的人。先前给母亲通风报信的那次,加上这一次……商蓉,你是不是觉得,夫人离了你就不能成事?”

商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伏地,眼看着地面,一句话也不敢出口:多年相处,她实在太了解郭照。她不会感情用事,她会当断则断,她有时候甚至阴狠无情。她只有在心生杀机的时候,才会如现在这样,把眼睛眯起,似笑非笑。

郭照垂眸盯着座下人,一言不发。

商蓉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知道后背被冷汗浸湿才听到郭照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下不为例。商蓉,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