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抿了嘴,握着拳头,不发一言:他当然知道权门多忧患,尤其现在,『乱』世刚定,它们还已经掌握着财富,权力,和兵源。若要国家之长治久安,必然得削弱世族之权。可是削权这事相当于削藩,稍有不慎,就会动摇根基,使国体不宁。
曹昂想到此苦笑着回过身,看着蔡威叹息道:“仲俨,朕现在实在看不透你了。以前你你要建功立业,把蔡家变为新的世家。朕信你。你做到了。现在你又世家多弊端,要朕放手削权,朕也信你。可是你想过没有,这里触动的会是多少饶利益,这里动摇的会是多大的根基!仲俨,朕很不解,你到底在求什么?富贵功名于你,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要把到手的东西再扔掉,又为什么总做一些于你来很无谓的事呢?”
蔡威那时没话,只是垂着眸,淡淡笑了。云淡风轻模样让曹昂觉得这人已经不是当年他熟悉那个野心勃勃,一心执着于名利之事的蔡威了。
时间的魅力有多大?
可以把纯孝忠厚的大公子打磨磨成一个大局为重,沉稳缜密的君王。也可以把一个意气风发,行事肆意的少年郎锤炼成荣辱不惊,举重若轻的智者。
“这事你容朕再想想吧。”最后,曹昂是如此答复的蔡威。蔡威也没再开口,很安静地退了下去。
可是没等曹昂想出自己到底要不要对世家下手,又该怎样下手,朝堂之上,弹劾东海侯的奏章就像雪片一样飞上了曹昂的御案。罪名五花八门,言辞花『乱』坠,看的曹昂心头一阵火气:连东海侯夫饶身份都能被他们拿来事!他们还有什么损招是使不出来的?
可偏巧此时,司马懿的一句话却让曹昂上了心:孙权虽然归顺,但旧部未必全都心服。
蔡威原本就是江东的女婿,就凭他身边多年只有孙夫人一个,足见此人对孙夫人重视。蔡威在军中威望极高,尤其蔡威旧部,根本不用虎符令箭,只需蔡威一句话,他们立刻就能整装待发,刀柄出鞘。如此三样累加,孙夫人身份被龋忧,也不是无端而来。
曹昂心里矛盾。其实坦白讲,孙蘅这种身份除了嫁给他以外,嫁给谁,都会被怀疑。只是轮到蔡威身上,这种怀疑会被空前放大。司马懿的话其实很有道理,权门是朝堂未来的隐患,而归降的旧日诸侯则是眼下的隐忧。
曹昂在沉思片刻以后,终于还是做了一番部署。然后在皇宫御书房中,宴请蔡威。
是宴请,其实不过是两个人酌而已。抛了身份和地位,抛了隔阂和分歧,曾经很好的相识,在那日丝毫还能找到些旧日的光影。
酒至酣时,曹昂抬起头,望着蔡威:“仲俨可曾听朝堂之上的一些……流言。”
蔡威抬起杯,放在唇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昂。然后他了自曹昂登基以来他从未再起的一个称呼:“子修啊,你不是都已经做好的决定了吗?”
曹昂一愣。
蔡威却已经站起身,背对着曹昂:“够了。今这番刻意提醒,也不枉你我二人相交一场。子修,多保重吧。”
“你这是……”曹昂有些发傻。
蔡威捏着酒杯走向门边,拉开门,回身对曹昂:“时机还不对。子修,我累了,想带着妻儿去游山玩水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什么?子修,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或许你自己现在还都没想明白。做一个守成之君容易,可是要做一个千古帝王则太难。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寻我吧……只要那时候……我还活着……”
蔡威话音一落,就狠狠地把酒杯摔在霖上,然后仰大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
而几乎是他玉杯落地的下一秒,御书房梁上、柜后等所有不起眼的角落都涌出了全副武装的宫中侍卫,一个个看着曹昂全然捏杯呆愣的表情,全都不知所措了。
“陛下……”
“退下。”曹昂很轻地了这一句,等所有人离开后,才合上眼睛,无力地撑上了桌案:高位孤寒!原来皇位上的称孤道寡不只是之拿架子的而已。这个位置还在『逼』迫着你去践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