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察挑了挑眉,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你们确实是按照我画的草图,把被圈出来的那一片区域细细搜查了吗?”
“是。”
“唉,太平宝鉴是不会有错的……”感慨了一句,纪察伸手在空中虚握,刹那间,他的左手上已经多出来一面镜子。
这镜子巴掌大小,非铜非铁,两面皆可照人,镜把上面錾着[太平宝鉴]四字,镜边还刻有些许似楷书而非,古拙端正,质朴方圆的阳文,一面是“代天宣化,普救世人”,另一面则是“若萌异心,必获恶报”。
同处一室,坐在纪察眼前的江崇伟却仿佛根本看不见镜子一般,挺起身子等着世子接下来的话。
纪察握着镜子微微出神,不久便叹起气来。
“唉,昨天夜里我看的时候,那东西的位置依旧没有变化;现在再看,我要找的东西还在那里……若非你们找到了却不自知的话,必定是没有用心去找。”
“是,世子教训的是。”江崇伟并不反驳纪察,“我这就派人再次搜寻,这次定要让他们再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
说着,他话锋一转,“只是,我等愚钝,世子到底要找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还请明示,以便我等找寻。”
“说实话吧,本世子要找的是什么,本世子也不知道。他可能是人,可能是一把武器,也可能是个不起眼的物件,甚至有可能是江总管你这样的武功高手……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东西不正常,所在之地必然有异常发生。或是有人死于非命,或是……有比不明不白的横死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纪察一摊手,摆出了一幅无赖相,“总之,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但是,那玩意儿现在就在城南,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它找出来。”
“是。”
“三十人找不到就派六十人,六十人也不行就九十人、一百二十人。我是一定要找到它的。你应该知道的,找不到它,只怕旬月之间,这阖城上下七八万人和平南王麾下大军,都得大祸临头。”
“这……”江崇伟终于色变,却不知是因为听了纪察的消息还是觉得自家世子得了失心疯,沉吟片刻,起身立在堂下,神色凝重拱手:“还请世子明示。”
“你竟不知吗?”纪察向后一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垂眼帘,开口问道:“江总管,你今年五十有二了吧?可还记得当年七武屠龙,妖兵乱世之事?”
看了一眼面露震惊的江崇伟,纪察继续说:“四十六年前,七柄神秘莫测的妖兵杀死了前朝一位天子,掀起大劫,弄得天下莫不受害,牺牲无数。大庆朝能够定鼎,也多赖此劫。如今,距离妖兵之乱彻底结束已经过去十几年,天下人都说妖兵已灭。可我知道那些妖兵俱都不死不灭,纵然被毁,也不过是一时陷入沉睡,如今应该快要苏醒了罢。”
“七柄妖兵中,长生剑据说自七武屠龙后便落在前朝皇室手中,皇朝覆灭后已不知所踪;千机匣被沉在东海海底;如今出现在城南的,应该是剩余五柄之一。妖兵诡秘莫测,我多方打听,又翻阅了不少资料,也没查到它们的能力。不知道江总管能否不吝赐教,告诉我出现在城南的这柄,是碧玉刀、离别钩、多情环还是七节鞭?”
话音未落,纪察锐利的目光如剑已经落在了江崇伟脸上,被这近日来沉溺酒色的平南王世子一瞪,他竟有些许悚然之感。
“这……我实不知……”
“不,你知道。太平宝鉴是不会错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纪察缓缓站了起来,他站的松松垮垮,双掌却一高一低,摆出一个架势来。接着,左掌一提,右掌一招瞬间劈出。
江崇伟自恃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已是炉火纯青,刀剑难伤,又在王府之中,自己尽忠职守也未得罪过这位从未练过武艺的世子。因此,纪察摆出的花架子并未引起他的警觉。
谁知,后者一掌出手,登时全身犹如渊停岳峙,气度凝重。江崇伟脸色一变,双掌平推,催动掌力迎上纪察劈出的掌风。仓促间,他四十年功力的铁砂掌仅能发挥出六、七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
纪察面色淡然,不见运功行气,双掌不疾不徐地推出。
江崇伟见他双掌发力遥击,心知仓促难敌,连忙闪避。怎知纪察这双掌掌力不同,一阴一阳,阳掌先出,阴力已后发先至。身形刚一动,已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都被冻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