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微恼地看她一眼,伸手用力一推棋盘,那原本好好摆着的黑白子乱在一处,有几粒棋子甚至滚落几案,几声脆响坠了地。
元峥一惊,他已长身立起,沉下脸望着她:“难得我在父皇跟前抢了这巡边的差事来看你,你连盘棋都不愿好好陪我下么?”
屋中沉寂了片刻,她张了张口要说话,莲城已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不欢而散。
过了两日,莲城回皇城时,竟也没同她打个招呼,径自带着人马就走了,元峥急匆匆追到官道旁,只瞧见车影重重,一点点远去。
她心中蓦地空了,最初他来时带来的那一星半点的喜悦在西北的猎猎风中消散殆尽,只剩了些许的苦涩在心头弥漫开。
回了石屋内,满盘散乱的棋子又触动她满腹心事,悄悄地揪住了她的心。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开了窗扉,三月西北的日光带着一丝未褪的寒气照进来,屋内倏地便亮堂了。
窗下书案上原先只有几部兵书,此时却多了个雪白锦缎的包袱,元峥怔了怔,打开一看,竟是一包油纸包了的栗子糕,包袱下压了张字条,只几个张狂的小字:刀枪无眼,慎;短短半句话也不曾写完,最末留了一点浓重墨迹,像是一声叹息。
她慢慢坐回椅中,拈一块栗子糕入口,不知不觉便笑了起来。
四月初时天气晴好,宣德殿前的石榴花盛开满树,入眼火红灼目;东宫小内侍送了军报进殿,战战兢兢地走到窗旁要去唤醒斜卧绣榻而眠的太子殿下,一旁安静办公的兵部与工部尚书慌忙朝他摆手使眼色,小内侍茫然地回头看了看,极感激地朝几位好心的大人点点头,仍旧是战战兢兢地挪过去,低声唤道:“太子殿下,徐连关军报……”
两位尚书瞪大了眼,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窗下毫无动静,太子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小内侍抖了抖嘴唇,哭丧着脸又往前走一步,低声道:“太子殿下,徐连关军报……”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元将军附上了密信……”
这一句甚是神奇,闭目假寐的太子殿下竟缓缓地睁了眼,凤眸中的困倦瞬间褪去。两位尚书心头均是大喜,暗道:好了,太子殿下醒了,这些军务公文总算是不必老夫几人扛着了……
几个老头子还来不及笑出声,谁料莲城又闭了眼,哼一声吩咐:“军报留下,信笺送回书房去。”
小内侍如蒙大赦,连忙搁下军报,一阵风跑了。
“两位尚书大人辛苦了,继续,继续。”莲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睁眼,只是笑着挥手,“兵部常大人顺带将刚到的军报也看了罢。”
兵部尚书抖了抖颔下三寸花白长髯,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怒目瞪了掩口偷笑的工部尚书一眼,极无奈地拆了军报凝眉细看。
这一看不打紧,老爷子面色越见凝重,搁了册子颤巍巍地离了桌案慢慢走到窗下,躬身道:“太子殿下,徐连关来报,流匪勾结马贼扰民,殿下的师弟元将军带兵前去剿匪,不慎被流矢射中;唐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