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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鞋:邪了

白马极其虔诚的跪在绣花鞋面前,一直高昂的头俯卧在绣花鞋之上,如同患难之中见了久违的知己,又如老牛舐犊,亦如羊羔跪乳,其中所彰显出的真情,便是在人间也难以寻得。

物是人非,物在人不在,物来人未至。触目思人,瞩物伤怀,白马不断的悲鸣,直至声嘶力竭,口吐鲜血。

白马着实伤悲,竟翻倒在地,浑身抽搐,几尽窒息。父亲见状,赶紧掰开了白马的嘴,放入一根粗树藤,而后按摩揉捻拍打白马的胸腹,之后将白马慢慢扶起。

父亲望着满面泪痕的白马,说道:“已别去,终是已别去。物各有其主,物易其主难。你要去要留,便由你。”说完将女子的一双绣花鞋用绳子系了起来,挂在了马脖子上。

已无泪,但泪痕仍在。白马目视远方,满目茫然,原地徘徊着。良久过去了,白马跪在了父亲面前,竟又有热泪洒出。

父亲赶忙扶起白马,轻轻的摸着白马高挺的脊背,说道:“我已是老骥伏枥,虽志在千里,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吾儿殷杨尚有艰难的路途要走,我已老,艰难险阻,便由你来陪伴。”

白马转身来到殷杨面前,微微低下头,将头贴到了殷杨的胸怀之中,殷杨为这白马擦去泪和泪痕。

宝马,果然是宝马。

宝马流泪不流血,宝马不是赤兔却白过玉兔。

见白马的双膝已是血肉模糊,殷杨俯下身去,为白马亲自擦拭。

“这白马从今天开始便是你的了。记住,以后不许对这白马使性子,要将这马当做患难兄弟看待,这白马从今以后便是自家人。”父亲说道。

“是。”殷杨抚摸着白马的伤口说道。

“咱家的马全都送给你姥姥家了,但马厩在。把这白马拴在马厩里便行,就不要养其他的马了。这双绣花鞋就放在马厩中,没事就让它跟白马作伴吧。”父亲说道。

天起了风,风虽不大,但已是飞沙满天,刮的睁不开眼。殷杨要回家看母亲,但父亲仍有话要单独叮嘱殷杨。

父亲说道:“自古盗墓有四大门派,即是发丘、摸金、搬山、卸岭,时值今日四大门派虽保留下来,但各派人员善终者少,虽可逞得一时英豪,但十之四五埋在坟墓之中,十之三四断子绝孙,十之一二可得苟延残喘。而这得以苟延残喘的人多是懂得适可而止、讲究道义之人。盛世之中,盗墓不断;败世之中,盗墓亦不断。九州大地之中,各派盗墓能人层出不穷,盗墓之淫技令人叹为观止。儿啊,你永远记得,盗墓本领在我殷、杨两家之上的人有很多,千万不可大意。”

殷杨看着父亲慈祥而又严肃的面孔,使劲点了点头。

父亲接着说道:“几百年前的乱世之中,我殷、杨两家的祖辈迫于穷困潦倒的窘境而走上了盗墓之路,后逐渐以此为业。虽是以盗墓为业,但我殷、杨两家盗墓讲究仁义,不过分贪图墓中财物,即便是盗的财物亦不挥霍无度,遇有‘路有冻死骨’之情况,总是拔刀相助。是故我殷、杨两盗墓世家历经几百年而经久不灭,江湖上的盗墓世家历经几百年的少之又少。发丘、摸金、搬山、卸岭虽是人才辈出,但终是以门派形式存在,而非以家族形式存在。凡是有兴有败,有盛有衰,我殷、杨两家亦如是。而今,殷、杨两家虽未绝子嗣,但人丁不旺,善终者越来越少。大汉兴盛、大唐昌盛,终有一衰,或许我殷、杨两家已开始衰败。挖开死人的坟墓,其实便是又建一座新坟,这新坟便是为自己所建,这是盗墓界一条亘古不变的法则。纵使我殷、杨两家再讲究仁义,刨坟掘墓,终是损阴德,终有报应。咱家已同你姥姥家当家的舅老爷商量过,我两家的盗墓事业不如到此为止。殷、杨两家自古多人材,只是这才干都用在刨坟掘墓这类损事之上,倘若我两家能改行干些正当之事,定能造福一方,抑或能为社稷添砖加瓦。”

殷杨和白马一直在认真聆听父亲的话。只是父亲今日所讲的话着实令殷杨迷糊,殷杨甚为不解。

“只是在我两家改行换业之前,务必将寿亲王的坟墓盗了。如见,殷、杨两家之中,你的本事最大,今得有此宝马,更是如虎添翼。儿啊,自寿亲王入土安葬之后,盗了这老儿的坟墓便一直是我殷、杨两家的梦想,这些年来,我殷、杨两家一直为此苦苦努力。寿亲王这个人鬼一样,能力非凡,却不知其卒于何年,只知道其卒于朱元璋驾崩之后,其坟墓便在太行深处,具体在哪里,却也不知。寿亲王的坟墓不仅让盗墓者垂涎,也让武林人士、豪强甚是官府垂涎,前前后后不知多少人去盗墓,但无一人归来。儿啊,为父已老,殷、杨两家的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你断不可辜负为父以及殷、杨两家老祖宗对你的希望。”父亲用沉重的语气对殷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