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的汇报很简单,照片加描述,时间、地点,参与人事。客观而立。
警方交谈、吃药、睡觉,抽血检查,继续吃药......
姜昀祺时常的呕吐没有出现在李勋的汇报里。因为这不属于主观举动,也不属于被动安排。
这只是副作用。
于是,当裴辙第一次看到穿着病服的姜昀祺的时候,他是有些恻隐的。
凌晨一点三十五,这个孩子蜷缩在床上哭。一边哭一边干呕。
职权因素,他进出姜昀祺病房不需要格外询问。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很轻微的声响。姜昀祺太累了,神经超负荷,等察觉,裴辙已经站在病床前观察他好几分钟。
姜昀祺断电一样顿住,抬眼恶狠狠凝视裴辙,露出袖口的手腕骨骼突棱,薄薄的皮肤惨白,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包裹的骨头刺穿。
像是回到那个充斥血腥与苦药味的雨夜。
只是角色倒置,气息奄奄的换成了姜昀祺。
裴辙冷静至极地同他对视。
来的时候,关于姜昀祺失忆与否的种种医学判断和警方犹疑都已经在他脑海过了一遍。
他其实是偏向警方的。
姜昀祺一边咳嗽一边小心翼翼坐起来,成人最小号的病服在他身上都显大,牵制在鼻端的呼吸辅助器白雾急促,他整个蓄势待发,瘦得单薄锋利,像个半出鞘的匕首。
裴辙默不作声等了等,忽然,极突兀地叫他:“十九。”
简单两个音节在暗夜死寂里响起。
这个数字,他听姜正河叫过。
如果姜昀祺没有失忆......
然而,姜昀祺毫无反应。他死死盯着裴辙,上下打量。
心底莫名松了口气。裴辙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继续观察了一会姜昀祺,很仔细的观察,就连姜昀祺睫毛颤动的频率,都被他盯住思忖解读。
在姜昀祺防备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裴辙才叫来了护士。
第二天,同警方人员见面,裴辙在姜昀祺失忆与否方面,依旧持保留意见。
“需要更精细的医学观察。”裴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