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地篝火点点,火舌舔舐着沾了湿意的木料,偶尔发出噼啪之声,兵刃似乎在低鸣,灯影随风摇曳。
严不还心神不宁,独坐帐内,抬眼是掀起的帘口,窥不见清月一角。
“毅归,咱们很快就要将那些草原人赶回狗窝了,恁怎么看着反而不太高兴?”
和严不还敞开说了话后,林岳与他亲近许多,如今统一战线,更是亲昵的如同兄弟,他大步进来,红光满面的——驱逐草原的这一战,不论成败,功在千秋,意义非凡。
想到那些耀武扬威的草原人,如同丧家之犬般奔逃,林岳只觉得扬眉吐气。
而且志同会那些能耐的人都去京城了,不日怕就会有好消息,乱世将止,林岳现在看着这个世界,都是觉得哪里都好,充满盎然生机,对大雍是一点也不留恋。
“此战可是彪炳史册的功绩。”
文人武将,求的远大目标,不就是青史留名吗。
即将达成目标,林岳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值得严不还烦忧的。
“虽及时醒悟,可丹心碧血顿笔尚浅,怎么祈望着墨万世,青史长留?,,,,,,况且,我心中有愧。”因他而生的千万枯骨,不是功绩可以抹过的。
林岳不知道如何接话,怕词不达意,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自认粗鄙,却也看得懂气氛,一时无言。
好在严不还只是倾诉,自顾自的往下说:“算了日子,志同会和楼家军的人马,应该是到京城了......你说,陛下会被怎么处置呢?”
林岳眼皮跳了跳——无非是自尽、被杀或者苟且偷生,还能如何?
自从发了缴文,不论军中还是驻地居民,叫穆翊钧无非是“昏君”、“独夫民贼”这类充斥着情绪的词汇,穆翊钧倒台如今是大势所趋,无力回天,严不还的这般称呼实在......
“时间一算,我提前写的信应该也送到了。”
林岳错愕,心里却好奇的紧,严不还倒也不避讳他,可以说,事到如今,他已经想好了,言语中带着释然。
“不求史书一笔,只求圣上宾天,能够体面。”
他算准时间去了信,是为穆翊钧求体面——一个至少在外界传言里,不算凄惨的结果。
严不还和荣祥请求的结果相差无几,本意却不一样。
荣祥为义,他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