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苏麻喇姑听了,笑着道:“皇上的年纪本来就还小呢,娘娘又何必多做苛责,今日听着皇上言行,岂不是比以往稳重老辣了许多。”
太皇太后听着这话点了点头:“这回的确是长进了。”
说完又顿了顿:“我总觉着,佟氏如此娇惯他,不是好事。”
苏麻喇姑心下一紧,下意识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可是却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苏麻喇姑低下头,许久才轻声道:“说到底皇上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没有一直紧绷着心神的道理,一张一弛才是正道。”
太皇太后听着这话皱了皱眉,看向苏麻喇姑,许久也不移开视线。
苏麻喇姑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但是还是强撑着顶住了这样的视线。
她说这话,也不止是为了皇帝和寿安宫太后,更是为了太皇太后和科尔沁蒙古,若是太皇太后真的一时糊涂做出点什么,那日后,日后……
苏麻喇姑只觉得心神悚然,不敢多想。
等太皇太后终于移开视线时,苏麻喇姑的后背早就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苏麻喇姑还是不敢放松心神,依旧垂着眸,等着太皇太后吩咐。
片刻,太皇太后有些飘忽的声音这才传来:“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苏麻喇姑心底这才一松,也是这时她才察觉,自己早已经被汗浸透了几层衣服。
且不说慈宁宫中主仆的交锋,此时的寿安宫中,却是一副温馨自在的画面。
听着玄烨来了,毓敏原本都想准备洗漱洗漱睡下了,立刻又来了精神,急匆匆让人给自己更衣,然后又让人去准备皇帝爱吃的茶水点心,自己则是在香萍的搀扶下,从内殿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玄烨站在正殿,背着手,仿佛是在看墙上的一幅画。
毓敏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柔声道:“这幅画还是去年我寿辰时你送过来的,怎么,今儿见着了竟然认不出了吗?”
玄烨这才回过头,面上露出一个浅笑:“往常我一直记得,额娘墙上挂着的画是汗阿玛赏的那一副,今儿再一看,竟不是之前那个了,因此有些惊讶。”
毓敏笑着摇头:“我都多少年没挂过那副画了,你这孩子,日子都过糊涂了。”
玄烨有些讪讪的垂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毓敏看着他这副样子,却是心下一软,语气也跟着温和了许多:“昨个怎么没有过来?”
玄烨沉默片刻,终于道:“如此大辱,儿臣当谨记,怎么能劳烦额娘为我操心。”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无波,无悲无喜,仿佛昨日那件事,对他来说多么不值一提似得。
可是毓敏却能听出来这份平静背后的汹涌波涛,臣子矫诏杀人,对于君主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侮辱啊,而这孩子,竟也就硬生生独自将这份屈辱吞了下去,面上不露出分毫,也并不寻求旁人的半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