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与现实完全背道而驰,当时在绩昌曲镇逃难时,又是战乱又是瘟疫,他们跟着流民往城外扎堆,凌琼跟着许师父出门探路,顺带找些吃的回来填饱肚子。
岂料官兵持枪前来驱逐,凌静带着几个孩子慌忙逃窜,顺着人流一路往小径跑。
他们身上没银子没吃的,凌琼和许师父估计找不到他们,凌静只好将他们四个小孩子托付给一起逃难的流民帮忙照看。
“三姐姐,带我一起吧。”凌淮不放心凌静一个人外出,凌静拗不过他,只好带了他一块儿出去觅食,顺带寻找走失的凌琼和许师父。
岔子就出在这里。大的全不在,只剩下她和凌岑,以及只有几个月大的小七凌安。
而那帮忙照看三个孩子的夫妇,将他们三个哄了出去,倒手交给了贩子。
贩子把她和凌岑蒙上眼睛带上了荒郊野外,关进了一间黑屋的笼子里,三个人一个笼,一人一天给一碗水,一个黑馍馍,垫着胃不让他们饿死,吃不饱更没力气逃跑。
凌铛将手里的黑馍馍分出一半给凌岑,“你吃。”
“四姐姐,我还不饿……”
凌铛不管不顾地硬塞。
凌岑根本拒绝不了,要是不接,凌铛是真的会把黑馍馍抛扔给对面,对面笼子里的孩子哄抢,争得头破血流,她却说:“正好,我也吃不完,给他们吧。”
自从被关以来,凌铛总是这样分食,并低声说:“来的时候我记了路。我们每天偷偷藏点馍,总能寻到逃出去的机会,到那时就靠这点食物跑路。”
被关了一个多月,趁着贩子转移他们背过身去,凌铛早已捆背好凌安,一把扯了蒙眼的布,紧跟着拽了凌岑往山脚下跑。
凌铛体力不支,跑一半路摔地上就爬不起来了,她把凌安交给凌岑,让他快跑。她自己为了给凌岑争取逃跑时间,以自身做诱饵,引来了贩子,指了一条南辕北辙的路。
不意外,她被抓了,吃了一顿毒打。
当时身上的骨头被打断了好几根,她浑浑噩噩地躺了不知多久,再次醒来时,已经来到了北域国的一处做皮肉生意的花楼。
这期间,凌铛总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总被人抓起头发往嘴巴里灌食,吊着一口气,直到被楼里的老鸨买下,做了楼里的打杂丫鬟。
凌铛其实挺感谢那三个贩子,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导致老鸨看不上她那磕碜样,嫌弃她长得难看,就使唤了她去后院里烧热水,供楼里的姑娘们待客洗刷身子。
楼里待了十年,见惯了欢场来往,酒囊淫袋,老鸨擅经营,把一座不起眼的小破楼做大,变作了飞檐翘角,成了北域天子脚下煌丰京中数一数二的芙蓉销金窟。
一成不变的是她,夜里始终如一日的围着锅炉烧火,白日挤在一间狭窄的杂物间生活。
见到凌淮那一天,如往常一样,西山藏阳,楼里上灯前,楼里的下人不论男女老少会挤私院用饭。一旦去得晚了,遇到楼里来客早,姑娘们开了门做生意,管事嫲嫲会上后头来催着忙活起来。
凌铛连忙扒两口饭,利落藏了两个杂粮馒头,挤入忙碌的人流回锅炉房,劈柴烧火放水,全是她一个人的活。
累了就啃两口馒头灌一大口水发涨充饥,有时会摸几颗土豆红薯或是黄豆子扔炉子里烤,不消一会儿就熟了。
所以那几年里,除了一开始活太重,她身子骨又年幼,办不好事,会被管事嫲嫲揪去一顿好打,再饿好几顿肚子,待年生日久做惯了,也就熟能生巧,她便有空闲偷鸡摸狗,借着烧火的便利弄点食物填饱肚子,日子称得上舒坦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