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对劲。”凌铛推开他,“怎么忽然说这些?”如同要出远门放心不下她而细细叮嘱,这么一个转念,她倏地白了脸,脱口而出,“你要走了?”
“快了。”凌淮轻声笑了一笑。按照前世的记忆,明年秋,北域使臣会出使南朝议和,会带他回北域。
那时,凌琼差不多该生了,不论男女,只会是皇子。
而今生的蔺夷隆没有匡堰辅佐,失去了司允冶隐于暗处谋划,更没了神医南药归二治腿,凌家不与他往来,失去了财和兵。如今娶了个不安于室又善妒的祝罗英,王府里整日闹得乌烟瘴气,他自怨自艾都来不及,哪有心思谋朝篡位。
凌静轻摇团扇,对凌淮笑盈盈道:“你是不知道,那武宣王府好生热闹,昨儿祝罗英才打发了姬妾出府。今儿一早,皇上就召见了蔺夷隆,随手赏赐了十几个美人给他。哎,恶人自有恶人磨啊,真是好报应。”
她觑了眼神在在的凌淮,说:“宁三公子中了状元,宁家要出头了。京都盛传宁三公子举世无双,殿试上,他差点就成了探花郎。”
新一年,阳春三月,春和景明,杨嘉原在院子里放纸鸢,凌淮推开窗格眺望,说:“夏允亲侄贪污卖官,被谢家携宫学学子聚众上书弹劾,几位顾命大臣一道上书请辞。蔺夷衡再荒唐,脑子还有几分清醒,夏允还是被拉下了台。宁三赶上个好时候入仕,捡了个好位置上任。”
凌静托着下巴,说:“谢闾做了领军,控制了宫中近卫。前几日大姐姐传出消息,说祝太后因祝罗英跟蔺夷隆闹和离一事跟皇帝闹得不愉快,被皇帝下旨软禁了,而大将军屈长牧还在京城。蔺夷衡这皇帝得来实在容易,却因他生性猜忌而失臣心将和,实属昏聩无能。时机快到了,谢闾要动手废帝了。”
昌吉六年秋,九月授衣,皇帝蔺夷衡已近半年不曾上朝,沉迷在游苑训兵,夜里美酒佳酿喝得烂醉,泛舟湖上,鼾声如雷。
司允皇后深夜求见,被侍卫横刀拦了路。
司允皇后冷静开口:“琼贵妃要生了,要有个好歹,你们担待得起?”
侍卫面面相觑,放了行。
游苑内四季沐歌,湖中画舫灯火通明,舫内皇帝已经入了梦乡,旋转不休的舞姬依旧衣袂飘飘,鼓点和着乐声咚咚悦耳,
司允皇后抬帘进去,刺鼻的酒气蒸腾,见到人事不省的蔺夷衡横躺于美姬腿上,咂着舌,司允曼瑶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几欲扯断。
“出去。”
不冷不淡地二字撂下,船舱内挤堆的美人鱼贯而出。
宫女前去低唤熟睡中的蔺夷衡,可蔺夷衡却唔哝着醉话,朝耳边胡乱挥了挥手,转个身又打起了鼾。
“拿水来。”司允曼瑶冷声吩咐。
宫女内侍耷拉着脑袋不敢动身,眼下要水怕是要用水把人泼醒。
掉脑袋的事,没人敢去做。
心腹宫女劝她:“皇后娘娘,那可是陛下啊,使不得啊。”
司允曼瑶扫了他们一眼,喜怒不形于色,巡视了一圈,就地寻了个桶,不顾宫女内侍的阻拦,抬帘去外面湖里打了半桶水。
宫女内侍吊住她脚不让,司允曼瑶呵斥:“放开!”
“不可啊!皇后娘娘!”
苦苦哀求声劝不回铁了心的司允曼瑶,她笑睨着他们,尺道:“就是你们纵容了他!惯坏了他心性!我身为皇后,应祖宗规训,有劝谏之责!怎就不可了?!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