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畿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明堂中,大祝,小祝左右并排而立,司仪先祭于庙门之内,发言致告。
堂中,神官依礼依次呈上小米,高粱,牛羊等祭祀供品,拿去奉献秋尝和冬烝,整个仪式隆重而又严肃,邀请先祖鬼魂和诸天神灵大驾光临,前来享用,品尝。
神仕者面覆黄金四目山鬼面具,肩披熊皮,手执山禽之彩羽,静默跪于堂中听告,地面突然传来地阵般的震动,间或有雷霆般的欢呼声,从地面的土壤,石缝,到头顶的木梁,青瓦,一层一层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这震动声让头顶的瓦皮木梁都松动了,灰扑扑的往下落,落在明堂之上的芈室先祖牌位上,落在神仕者青铜质地的黄金四目面具和厚重的熊皮上。
灰蒙蒙一层。
遮住了神仕者们的发,遮住了他们的眼。
与此同时,“呜……呜……“的哭泣哀求声渐渐响起,就像沉睡经年的冤魂厉鬼,从太庙下的地宫里传来一声又一声歇斯底里的不甘和吼叫,供桌上的牌位也上上下下震动,仿佛一殿鬼魂活了过来,渐渐传染过整个明堂,攻陷下每一个懦弱者的心房。
有神仕者更加反复默念祷告以告先灵。
神仕者中,一个男觋动了一下。
他的眼穿过黄金面具,看了一眼头上的木梁、青瓦,从熊皮下,一手扬起去掸落那兜头而落的百年集尘。
……
在明堂后方的木榭,穿着簇新袍子的谒者带着祭司的神谕而来,没有高低起伏的嗓音从风口里灌入:“今日着麻衣,孝服,示君将受死!”
一件单薄的麻衣由灵子奉至面前。
头戴金冕,跪于寒风中的木榭的芈凰,伸手平平接过。
长六寸、宽四寸的麻布衰衣当胸系好,首绖的散麻绳系在头上,腰绖紧紧缠在腰间。
“赤足而行,衰绖(穿丧服)至明堂。”
木榭外,执戈的兵甲已头、腰皆系麻绳侯在外面,抬着棺木迎接她,沿途皆悬挂装饰白绫白幡。
……
“嘎……嘎……嘎……嘎……”
“嘎……嘎……”
鸦群一直盘旋在天空,各种爆竹声都无法惊飞他们,令领了差事的李臣十分着脑,而太庙,在这黑色残阳笼罩下颜色显得更加诡异深沉,令人拘谨,甚至无法自如的呼吸,行走在庙中的每一步都怕惹恼了那些身负神职,神情麻木的纠仪官和神官们。
他们才是此地的主宰。
重达千斤的三足两耳楚鼎立于庙前,鼎上刻着食人饕餮兽面纹,其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有首无身,非常凶恶;鼎边有面覆青铜面具的神职人员,正将捆好的松柏椒兰香草一点点投入鼎中,准备在冬祭开始后点燃,以香感于神明;再往后有神职人员在地上竖起一排排等高的青竹,并在青竹下堆放干柴,准备在降神后燎燃,进行爆祭,以爆竹声驱赶疫鬼;最后是举行祭祀等重大祭祀仪式的祭坛,祭坛正后方赤红色的建筑正是楚君登极还有祭祀鬼魂的大庙——明堂。
森森明堂,三千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