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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疮痍满目】

楚羽仙被府内喧嚣的声音惊醒,下意识地往床里摸了一把。想起林夔止早在几天之前拿着牙牌去了凉州军营,略微失落了一瞬,然后很快打起精神来叫防葵进来帮忙梳妆。

可刚喊了两声,走进房内的却是步履匆匆的铜芸。她穿着软皮甲,手持长剑,面沉如水,一见到林夔止的近身亲卫是这幅模样,楚羽仙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惨白色,强撑着身边的桌子才能站稳,“大人他,他在哪里?”

“你先别急,主子路遇陷阱,中了白狼巫师的迷阵。青胆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铜芸扶了她一把,让她在旁边坐下来,“主子临行前吩咐过铜芸,一旦凉州生变,立刻将你送出去。现在府内两百名部曲已经集结完毕,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吧。”

“白狼巫师?号枝离开凉州之前就说了要先除掉那个妖人,如何还会让他害了大人?”

铜芸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号枝的行事风格一向狠辣果决,按理来说白狼巫师就算是有九条命也该被她玩死了才是。但问题是那人的真名叫做沈玄度,是号枝同父异母的兄长,是镜炴国皇族沈氏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男丁……有这些先置条件在,她也难以揣测号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总之,你不宜再待在凉州了。”铜芸说着就去翻后面的橱柜,拿出好大一张包袱皮来,“地契和铺子你全部带走,金银要留给军需,还有这个。”她皱着眉从衣襟里拿出先前安王留下的玉心丹来,“我真的很不想把这种保命的药给你,但这是主子吩咐的,你不要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翡翠描金的小瓶被递过来,楚羽仙颤抖着手接过“可我想留下。”已经约定好了的,等他带着凉州的兵丁们凯旋,她要在城头弹琴以贺……

铜芸的眼神就变得很复杂,又是同情又是讥讽,还有一点点悲哀“楚小姐,你就不要再拖我家主子的后腿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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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露天锅灶早早就砌好了,迦楼罗众两个人一组抬着一筐筐的白馒头和葱油饼,热气腾腾地搬了出来,新鲜的羊宰杀完毕后直接用清水煮熟,一大块一大块的冒着热气的肉放在桌子上,酒坛子则是一一打开后放在地下水里,被凉水激过的酒液会更加清冽甘甜。酒菜上齐,主客入座,为首的巫师先用短刀从盆子里叉了好大一块羊肉,沾着盐三两口吃完,再拿勺子直接从酒坛子里捞上来一勺,连筛都没过就往嘴里倒了个爽。他吃饱了之后,其他的牧民才敢一拥而上分食剩下的东西。

可能是迦楼罗拿错酒了,后劲稍微有点大。白鹤生打了个酒嗝,舒畅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背着手远远地看那些牧民围着火堆跳舞。

雪原是个好地方啊,风景好,肉食好,人也好。这些清闽人不论是处在什么境地,只要给他们一堆火,立刻就会开始载歌载舞了。中间那个年轻的姑娘,把裹在腰上的布带解下来当做水袖,不断地抖出各种花样来,惹得所有男人都争着去抢那根飞舞的布带。她身边应该是父亲吧,脱了上衣露出黑压压一片胸毛,一边唱歌一边把羊骨头砸得咚咚响。

白鹤生看着看着就从嘴角漏出点笑来,小雉便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一步,把他的身影遮挡住,她知道那些牧民很害怕白狼巫师。

“喂,我很讨人厌吗?”白鹤生脸上在笑,小雉却觉得他像条饥饿的蛇在不断吐信。她蠕动了几下嘴唇,终于抬手指了一下天边的月亮,低声说“只是想提醒您时间到了。”

白鹤生“哈”地又笑了一声,就把怀里的玉牌掏出来扔给小雉“今天酒喝多了,力有不逮,这玩意就由你放到阵法里去。”

黑衣女卫全身都在抖,这面玉牌是当初镜炴国青鸾王的玉册啊!上面描金的彩绘已经斑驳不堪,“沈”字缺了一笔,她多想讨要一些金漆重新画上去,可抬脸见到白鹤生的笑脸,她就只能像一只被蛇盯住的老鼠一样调头逃跑了。

地下水是最守时的,一步一个脚印跟随着天地的规律运动。这样的月圆之夜,是泉眼里的水喷涌得最高的时候,被月光照耀的白惨惨的,散发的剧烈蒸汽就像一根通天彻地的银柱。坐在岩石下面的林夔止远远瞅着十几丈高,水桶般粗细的水汽从地下泉眼那个小小的洞里上喷起来,不由地闭了闭眼,避过那阵热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稍微一搭便全身的疲倦都在往上涌,本能在疯狂地叫嚣着自己有多累,刚想到白狼巫师可能在泉水喷发的蒸汽里下了迷药,这种无法阻挡的倦意就如海潮似的将他整个人吞了下去……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