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没多久,纪孝东和王井也是快步跑到这边,朱达转过身,不管是身为教头客卿的王虎和王雄,还是身为家丁头目的纪孝东和王井,脸上都只有强压的兴奋和轻松,不见什么悲戚感慨,“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说得就是这种了。
“立刻传令城头家丁和差人,每一名家丁征发城内三名青壮,立刻出城清扫战场。”
“老爷,去收敛周老爷的尸首用不了这么多人。”
“这只是一件事,田庄废墟那里肯定有没烧干净的东西,那些都是好东西,要尽快的搬进城来,这几日要做的就是这个,不能耽误!”
劝的人是王虎,而纪孝东和王井在朱达说完之后,就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开始向外传达朱达的命令,王雄则是笑了笑,开始询问朱达具体的安排。
最先集合起来的人顺着绳索下城,后续的人去打开被堵住的城门,去打扫战场的劳力要被家丁和差人们严密监视,不得私藏财货,去往田庄的打扫队伍要时刻盯着城头的旗帜,一旦示警,就立刻赶回。
以城头观察四周的距离,就算有骑兵突然接近,去往田庄清扫战场的人也可以及时回城,到时候再把城门堵上布防也来得及,城内的大牲口都要动起来,不要带着大车,不然会耽误时间。
王雄边说边观察朱达,开始语速很慢,看到朱达冷静缜密的回答补充,他也说得越来越快,很快就把出城的计划安排好了。
这边说得越来越快,城上城下操办的也是越来越快,每个人都在喊着说话,每个人都在跑着做事。
如此激情和高效让朱达都有些发愣,在入睡之前能这般的也就是直属家丁和年轻差人,现在看着是整个怀仁县都这般了。
能看到付宇和孟田找到在城上的班头和差人交待,然后那些人就急忙着再去筹备,没有一个人拖延,都是争先恐后。
“朱兄弟,李家商队的人也想出把力,他们愿意动用牛马和人手出城帮忙。”这是常凯过来询问。
朱达许可之后,常凯也急匆匆过去安排,没过多久,长杆挑起的大旗已经在城头招展,城下也有呼喊吆喝的动静,朱达忍不住好奇走到城墙内侧观看,却看到瓮城内热火朝天,很多人在搬运堵在城门内的土石。
本来是不少百姓男丁在忙碌,不知谁发现朱达俯瞰,连边上监工的几位差人头目都撸袖子加入了。
更不要说一根根大绳已经从城墙垛口处丢了下去,也有人背着箩筐上城,正在列队呼喝准备下城。
“......盯着这旗号,如果一面旗变成两面旗,不管找到什么值钱的营生,集合,清点人数,然后往回跑......”王虎在那边大吼说道,众人都是认真仔细的听着。
看着朱达略显诧异,在他身边的王雄笑着解释说道:“这一天一夜,官差和民夫都在宣讲东主老爷的威武和功德,大伙都知道是东主救了全城,所以都心怀感激,干劲十足。”
“除了能信的几个,其他谁会信鞑子攻城?”朱达反问一句,对怀仁城内百姓来说,蒙古大军始终没有攻城,而且他在袭营那夜所说的逻辑真不是人人能听得懂,百姓们没有感觉到危险,也没感觉到被救,那又何谈感恩。
“解释起来却也不难,东主你这样的人物可不会随意冒险,能半夜冒死出城,那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大伙别的不信,但自从东主你来怀仁后就没犯过错,这个大伙是知道的,这么一说,大家都是后怕,人人当你是菩萨了。”王雄继续说道。
朱达点点头,这个逻辑说得通,只是这市恩的套路直率了些,他笑着看向王雄说道:“雄教头,这主意你出的?”
“雄教头?这叫法倒是不会混了。”王雄被这个称呼喊得一愣,随即摇头笑着说道:“是秦老爷的安排,他说做了就要说,晚说几天怕是没人认了。”
朱达点点头,看着家丁们带头顺着绳索下城,其他人踊跃跟上,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其实感激的没几个,大伙都在害怕我们,怕到骨子里了!”
王雄默然,城外几千鞑子据守营盘,都是骑马开弓的凶神恶煞,又有几万十万的大军在左近游荡,西路和大同城的几万官军都始终没冒头,如此强敌,朱达居然敢领着两百多人出城突袭,而且还把鞑子的营盘毁了,带了这么多脑袋回来,鞑子都是狼豺虎豹这等了,那么出城灭杀他们的朱达又是何等凶悍,这样的凶横大物在怀仁这小小县城,谁敢不怕?
估摸着此时回想几个月前两家被灭门的往事,当时觉得已经凶残,现在看原来仅仅是小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