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惊到几近窒息,一个男人心中没有感情了,高学历又怎么样,残忍和粗鄙还是一样一样的。三四年的平静生活都是假象而已。她清醒意识到,他们原本,一直以来,三观就不合。她犯花痴病的时候,自然无知无觉,当她作为独立的有思想的人类和他对话,就会发现他们完全是两条道上的人,无论怎么走都有距离,大有愈远之势。没什么好幻想了,她冷静地说道:“我主观上并没有要断你后的意思,我只是认为人生短暂,不想过得太辛苦,想为自己活几年而已。我也不认为女儿就不能续香火,她也是我们血脉的传承。不管她的子子孙孙姓什么,都是我们血脉的延续。你要生儿子,我尊重你,我们离婚吧,你可离婚再娶。但是,我还是友情提醒一下,你就保证一定能生下儿子吗?”
一如发狂的野狗,他暴怒地用右手中指指着她吼道:“你是在咒我吗?生儿子不应该是你的责任吗,你不生,还咒我,蠢货!我咒你家祖宗十八代”说吧拳头就攥起来,像一头将要失控的猛兽。她一哆嗦,这是丧心病狂的前兆了。但她没有逃。女人倔起来,也是三头牛也拉不回,打吧,打死我好了,我也是自作自受,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真是奇耻大辱,我活该被暴打
但他的拳头竟然没有落下来,一脚踢翻了她旁边的靠椅。
他也并没有把离婚提上议事日程。只是自此以后恶言冷语就越来越多了,不理不搭多了。他只要在家就会开起电视,把控着电视节目,时不时把抖音刷得惊天动地,不和她同桌吃饭,脏衣服扔得满沙发,脏袜子团成球到处滚……
后来迷上赌博,吃过晚饭就往小区棋牌室去,深更半夜回。直到牌馆老板上门讨账才知道他已欠下几万元赌债。他看到牌馆老板上门,和她说了一句:我欠沈老板3万5千块钱,写了欠条,你和她结个账。然后就溜出了家门。她愤懑地沉默了好一阵,但还是克制了情绪,和沈老板说道我手头没有这么多钱,分几个月还可行?并说以后别让他进牌馆了,你也看到了,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一点工资,上有老下有小的,吃饭都紧紧张张。沈老板嘟嘟囔囔,似笑非笑地说道:“进门都是客,还能赶人不成?都是多年邻居,还能小气到借钱不肯?也是公家人,有工资有福利,哪里就还不起了,美女妹妹真是会说笑话”
她试图想和他再聊聊,但他一看到她想和他掏心窝子的架势,就避开了,只是睥睨一眼,完全不鸟她。两人朝夕相处,尴尬又难受。她觉得他们就像是两个异性租客无可奈何地住在一起。他上班回来,一餐晚饭常常吃到半夜,自斟自饮,直饮到走起路像打摆子。
死宅了一段时间,幺蛾子又起,开发了网恋和一夜情。搞多了也难免出问题,一女子不知是动了情还是价格没谈好,闹到单位去了,出尽洋相,他差点被开除公职。人至贱则无敌,死猪不怕开水烫。第一回丢脸都没感到不好意思,第二回丢脸就无谓了,事情过三,就完全习惯了别人的各种眼色。
她又一次提出离婚,他没有同意,说道:“你不让我好过,就这样拖死你。我提出离婚还差不多,老古板的传统,从来只有休妻的道理,你要离,我就偏--不--离!”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狂妄劲,总以为吃得住她。她心里早已明白他也没什么能耐,属于窝里横的货色,除了各种为难她,也没有别的本事。其实为难她也是在为难他自己。她曾经全心全意爱过的男人,还是不想他在人前太过难看。
他也曾意气风发,他也曾志得意满。一个山里娃考上著名的中医药大学,鲤鱼跃龙门啊。刚毕业就被分配到福利顶呱呱的县人民医院。高学历,又一表人才,刚到单位,单位上想为他牵线搭桥的月老红娘一大波,科室领导都遗憾自己女儿还在读初中,赶不上趟。原以为他会像拼高考一样再搏出几个人生高度,不曾想18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终其大半生,说得出口的成绩就是十八岁时候的高考,自此人生进入停摆,只能靠回忆当年勇聊以□□。虽然曾心有不甘却从不图改变,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在职场一混就是二十年,毫无建树,甚至成为科室的累赘。还美其名曰:无官一身轻,不图名不图利,每天晚上睡个好觉。又说,挣什么外快加什么班咯,多活几年多领几年工资就统统赚回来了。有时候真感觉他是阿他亲孙子。
往事如烟,无论好歹,都已过去,生活仍将继续。房子可以给他住但是权利要弄清楚。她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自己准备离婚的事情。熊爸爸很平静,说完全尊重并支持她的决定,并且说房子的事情他负责搞定。这个孙子,完全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让女儿受苦了,他真是心疼坏了。之前那混蛋能横,还不是仗着女儿宝贝他,老头才忍气吞声地客气着。女儿终于做出明智的决定,他终于不要老乌龟一样缩手缩脚了,堵在熊爸爸胸口的石头终于挪开了一点,他顿感呼吸顺畅多了。
学校给班主任老师都安排了宿舍,她早就进行了收拾,只是一直在犹豫徘徊,仿佛在等待什么。她知道目前没啥好谈的了,也不想撕破面皮,决定今晚上就住到学校去。默默地拎上自己的私人物品,她离开了家。
心有怨怼,分开或许可以让彼此理智一点,会让人偶尔想到对方的好,不至彻底抹杀当初的情分吧。低头不见抬头见容易使人厌倦,甚至厌恶,甚至心生杀意。离婚是必须的,她早不想再做无谓的挽留,但是也不急在这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