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内,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心烦意乱的倚在床榻上,翠墨为她捶着腿,翠缕跪在床榻上帮她按揉着额角。
尽管翠缕与翠墨的手法皆属于一流水准,按压的力道也刚好适中,然而秀娴却仍旧很不满意,勉强忍了片刻便挥手将翠缕与翠墨都赶了出去。
张嬷嬷轻叹一声,将一杯刚刚冲泡好温度适宜的云雾茶递到秀娴手中,苦口婆心的劝解道:“福晋何苦与一位家世不显、出身卑微的庶福晋一般见识?凭她如何迷惑四阿哥,四阿哥还能将她生的儿子立为世子不成?莫说极重规矩的四阿哥做不出这样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便是万岁爷也不能容许皇子阿哥的府上有如此破坏规矩的事情发生!”
秀娴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揉着额角道:“以前的爷当然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可是如今的爷……却是说不准了……”
“你看看爷近来已经将傅氏娇宠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世人都说爷不苟言笑,冷心冷情,可是,嬷嬷你可曾见过爷对傅氏说过一句重话、红过一次脸?依我看啊,咱们的爷可真是被傅氏这个女人给迷惑住了。你只需算一算爷每个月留宿在傅氏屋里的天数,想一想就连傅氏诊出喜脉爷也依然前往桂华苑陪在傅氏身边,就会发现爷为了傅氏这个女人,其实早就已经将雨露均沾的规矩抛诸脑后了!”
张嬷嬷也拧紧了眉头,迟疑的开口劝道:“福晋所言也极为有理。只不过,不管傅氏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她的确已经做到了。她让四阿哥心甘情愿的宠着她,甚至甘愿为了她罔顾府中的规矩。依奴婢浅见,福晋最好暂且避其锋芒,不要在四阿哥最宠爱傅氏的时候下手整治傅氏。等到日后四阿哥对她的心思淡了,福晋想将那傅氏和她的孩子搓圆捏扁,还不是全凭福晋的喜好。”
秀娴垂眸沉思片刻,却是摇头道:“我知道嬷嬷是为我着想,才会劝我这些话。可是,我实在不能冒这个风险,让傅氏为爷生下小阿哥。”
“嬷嬷可还记得,当年世祖顺治帝在孝献皇后生下皇四子荣亲王的时候,世祖竟然欣喜得当众说出'此乃朕第一子'这样的话,当真置其他后宫妃嫔与皇子皇女们于不顾!可见,爱新觉罗氏家族的确是出过情痴的。”
“我万万不能让我的弘晖落得那般悲惨的境地!身为弘晖的额娘,我无论如何也要为他扫去挡在前方的障碍,将他拱上世子之位!因此,我绝对不能让傅氏肚子里的孩子有出生的机会!”
张嬷嬷眉头皱得更紧,“只是四阿哥目前如此重视傅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福晋怎好下手?倘若留下痕迹,即使能够除去傅氏肚子里的孽胎,也会给福晋惹来无数麻烦。”
秀娴冷笑一声,眼中闪现一抹阴鸷的寒光,“我的确是想要除去傅氏腹中的胎儿,却不会直接对这个孩子下手。只要我设计除去他的额娘傅氏,那么,在傅氏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便一同失去了性命。哼哼,傅氏以前只不过是一个为我梳头洗脚的奴婢而已,让爷的血脉在她肚子里待上这许多天,已经是她天大的福气了!倘若让她为爷生下小格格或是小阿哥,还不折了她的寿数?”
张嬷嬷见秀娴说得如此笃定,似乎已经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由得好奇的询问道:“福晋想如何对付傅氏那个贱婢?可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秀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眼中闪过讥讽之意,“既然傅氏是一名出身不详的汉女,那么,我便要从她的身世下手,好好的做一些文章。嬷嬷你说,皇上和爷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张嬷嬷寻思片刻,猜测道:“应该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吧?”
秀娴微微一笑,“嬷嬷此言也极为有理。然而,我却认为除了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以外,皇上和爷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包藏祸心、心怀不轨的女人。听说被皇上和爷极为憎恨厌恶的白莲教便是以圣女为尊,更是培养了许多汉女孤儿作为杀手,或行刺谋害大清官员,或是潜入封疆大吏的府中做婢女,窃取机密要文,以便伺机而动,有所图谋。嬷嬷你说,倘若皇上和爷发现这个备受他们宠爱的庶福晋傅氏竟然是白莲教教养的杀手,是潜入四阿哥府中图谋不轨的细作,皇上和爷可还会留下傅氏的小命儿?”
张嬷嬷听得瞠目结舌,“白莲教?反贼?福晋如此行事,是否太过冒险了一些?倘若此事稍有行事不周之处,被皇上和四阿哥知晓了真相,恐怕会责怪福晋……”
秀娴却是满不在意,固执的坚持道:“如今傅氏已经被太医诊出了喜脉,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你难道要我亲眼看着傅氏那个贱人为爷生下小阿哥,再一步步的利用小阿哥抢走爷的全部宠爱,进而夺去原本属于弘晖的一切?我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主意已定,嬷嬷也不必再劝我了。嬷嬷还是尽快帮我仔细斟酌一个合适的计划,让皇上和爷相信傅氏的细作身份才好!”
海棠苑内,侧福晋李婉儿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轻拍着三阿哥弘时哄他入睡,眉间眼角皆溢满了浓浓的母爱情深。
小弘时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很快便幸福的睡熟了。李婉儿低头轻轻的吻了吻小弘时柔嫩的小脸蛋儿,而后才动作轻柔的将小弘时交给了奶娘抱下去休息。
李婉儿的近身侍婢素兰体贴的走上前来,力道适中的为李婉儿按揉着由于抱孩子太久而酸疼的手臂和肩膀,轻声询问道:“主子刚刚陪三阿哥玩闹,给他接连讲了三个民间传说,刚刚还唱了催眠曲哄三阿哥入睡。主子想是已经觉得口渴了吧?可需要奴婢为主子倒一杯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