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灼心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先领了,只是洛大小姐和晚辈并非同路人,晚辈实在没有这个福分,况且晚辈已经心有所属,望前辈见谅。”
杨柳青有些遗憾,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贱妾不敢为难公子,世上之事风云变幻,日后诗禾若有什么难处,请公子看在贱妾的情面上尽力帮帮诗禾。”
这个请求倒也合情合理,严灼心拱手道:“那是自然。”
二人聊到此处,只听门外传来哽咽的哭声。大概是母女连心,杨柳青快步冲出去,只见洛诗禾瘫坐在地上,她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声响,可早已是个泪人。杨柳青见女儿心碎的模样,情不自禁扑上去抱紧洛诗禾道:“诗禾,我的女儿......”这对母子紧紧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十年分别的痛楚在这一刻化作无尽的泪水。情到深处干净得就像一汪净水,这样毫无保留的情感才令人动容,严灼心远远站在一旁不敢靠近,就怕打扰到她们。
洛诗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哭得那么伤心,只怕刚才二人的对话她全听到了。这样也好,经历过这场刻骨铭心的痛,她才能真正长大,从此以后,她可以对李香书死心了。
杨柳青与洛诗禾的哭声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些看客里,除了照顾杨柳青的侍女,还有失踪多日的小鲤鱼。小鲤鱼身上的伤日见好转,她能下床,却不能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靠杨柳青的侍女推着方可出门。善良的人总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在此遇到小鲤鱼是莫大的惊喜,正如严灼心之前所料,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鉴宝大会一一落幕,小鲤鱼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
严灼心的出现对小鲤鱼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意外,该庆幸的是她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严灼心眼前,平安对家人而言才是莫大的幸福。严灼心和小鲤鱼之间的兄妹情义不需要任何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足以诉说她们内心的牵挂。侍女把小鲤鱼推到严灼心身边停,兄妹两对望一眼甜甜一笑,小鲤鱼想牵牵兄长的手,但她的双手抬不起来,那就让严灼心摸摸她的长发。此时此刻,焦点不在她们兄妹重聚,而是眼前这对伤痕累累的母女,看着她们,谁敢说此刻不是幸福的。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几人回到房间中。只要母亲在身边,不管到了什么年纪,所有人都变成了孩子。洛诗禾就是那样,她依偎在杨柳青身旁紧紧拉着杨柳青的手,就怕一放手,杨柳青又把她抛下。严灼心和小鲤鱼在一旁看着她们,谁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对母子的情感同样让人既羡慕又嫉妒。
美好的事物容易让人沉醉其中,与杨柳青母女团聚让洛诗禾忽然想起洛树云,只有父母都在身边这个家才完整。时辰差不多了,洛诗禾猛的站起来脱口而出道:“爹......”
经她提醒,严灼心这才回过神来,他光顾着和杨柳青长谈,却把鉴宝大会给忘了。所剩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严灼心一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道:“糟了......”
这时候,只见洛诗禾拉着杨柳青的手道:“娘,有人想打洛英山庄的主意,女儿要回去帮爹的忙,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洛诗禾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跑。她刚跑了几步,只觉得腰间一酸被杨柳青点了穴弹动不得。洛诗禾一时心急道:“娘,你放开我。”
杨柳青眉头紧锁对她摇摇头道:“诗禾,你原谅娘,这种时候娘怎么能让你去白白送死。”
洛诗禾泪水在眼角打转,恳求道:“娘,诗禾求你了,我不在爹身边,爹身边连一个可信的人也没有,他要是有什么不测,诗禾就没有爹了。”
洛诗禾言辞恳切,杨柳青还是摇着头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江湖险恶,娘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一个女儿,不管你说什么,娘是不会让你去的,就让你恨为娘吧。”
这对母女分明是在乎对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争辩。杨柳青言辞凿凿,眼看洛诗禾不能说服她,严灼心急了,他和洛诗禾是事先商量好的,如果没有洛诗禾帮忙,想要化解程洛两家的恩怨就难上加难。严灼心走出来拱手道:“前辈,事已至此,只有洛大小姐或许能劝洛盟主交出洛河图,此事关系到洛英山庄上百条人命,也关乎程洛两家多年的恩怨,晚辈向前辈保证,晚辈一定用性命护着洛大小姐,绝不让她有半点损伤,请前辈放洛大小姐和晚辈一起走。”
杨柳青对严灼心决绝的道:“严公子,诗禾是我的亲生女儿,只要为了她好,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她的性命,欠下的债迟早要还,洛英山庄欠程不归的太多,我不会让诗禾去冒险。”
她的话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拳拳之心,严灼心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有轻叹一声。就在这时,杨柳青出手也点了严灼心的穴。严灼心毫无防备,呆站在原地问道:“前辈,你这是?”
小鲤鱼见状,也急道:“干娘,他是小鲤鱼的大哥,你放了他吧。”小鲤鱼对什么人都能产生好感,原来杨柳青已经认她做义女,这有什么奇怪的,像小鲤鱼这样天真可爱的姑娘,任何人都会喜欢她。
杨柳青漫步走到门口,她看着阴冷的天想了半天,而后往回走,边走边道:“我和洛树云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他的为人我最清楚,谁去劝他都没有用,他是不会把洛河图交出来的,严公子,你对诗禾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不会让诗禾去冒险,也不会让你去冒险。”
严灼心看她心意已决,只好叹息一声。洛诗禾终于掉下眼泪,她再次恳求道:“娘,你放女儿走吧,要不然爹会没命的。”
杨柳青长叹一声惋惜道:“狡兔三窟,洛树云原本是武林中难得的豪杰,自从他当上武林盟主,一切就全都变了,为了保住他武林盟主的宝座,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如果他不想死,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杨柳青对洛诗禾勉强的笑着道:“诗禾,你乖乖睡一觉,等你一觉醒来,一切都会结束。”她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洛诗禾鼻子前让洛诗禾闻一闻,洛诗禾脚下一软就倒在她的怀里。杨柳青稍微提高音量道:“来人。”门外进来两个侍女,杨柳青把洛诗禾交给两人道:“送诗禾回房休息。”待侍女把洛诗禾扶出去,杨柳青走到严灼心面前对严灼心道:“贱妾若不使些手段,公子一定会用内力强行冲开穴道,贱妾得罪了。”杨柳青把小瓷瓶给严灼心一闻,严灼心脚下站不稳倒在椅子上。
小鲤鱼大吓道:“干娘,你想干什么?”
杨柳青对她微微一笑道:“他只是睡着了,睡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小鲤鱼相信杨柳青的话,如果鉴宝大会是一场凶险,她宁愿严灼心不要去冒险,就让严灼心安静静的在这里睡一觉,杨柳青亲自推着小鲤鱼,二人一起出门。出门后,杨柳青把房门关上,留严灼心独自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坐在那张椅子上面沉沉睡去。
时光匆匆宛如白驹过隙,严灼心睡在那张椅子上,他所有的决心抱负都在那张椅子化作一场梦境。他对程少依的承诺,他和居士易等人之间的约定,他终究全都错过了。就像他从未想过花依怒有一天会离开他,就像他从未想过辛捷楚会把他拒之门外,一切在冥冥中其实早有安排,天意如此,不管他愿不愿意看到,洛英山庄鉴宝大会那场厮杀注定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