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劭亦沉默下来,只单手抵着下巴,垂眸望向棋枰,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陈滢下得马车,远远瞧见石案旁的情景,心中生出几许怪异。
不知何故,这对以往瞧来总有些违和的主仆,今日竟是出奇地和谐。这一坐一站、一静一动,衣袂随风,衬漫天长草、荫荫柳色,很像一幅士子图。
“老爷正等着呢。”罗妈妈也跟下了车,展眼瞧见了,半是劝、半是提醒地道。
陈劭枯坐案前、独对棋盘的样子,看着也太孤单了些,罗妈妈有时候觉得,他们老爷也怪可怜的。
“我知道了,妈妈快回车上去罢,娘这会儿还要人陪着呢。”陈滢温言道,轻轻拍了拍罗妈妈的手。
罗妈妈眼圈儿还是红的,闻言立时湿了眼角,忙掏出帕子来揩,语带哽咽:“老奴知道了。姑娘……姑奶奶也快些去吧,莫要与老爷生分了。今儿这一别,往后也只有回乡祭祖的大日子,才能再见着一面儿。”
她越说越是伤感,泪水很快打湿了帕子。
她并不知陈劭与李氏要离开大楚,此行她会在半路上与他们分开,李氏交代给下来,命其夫妇提前回祖籍,打理好田舍庶务,等着他们游历归来。
这也是李氏的一点顾念,不愿罗妈妈老来离乡,方做下如此安排。
陈滢自不会点破,柔声宽慰罗妈妈几句,又命寻真并知实原地候命,这才往柳林深处而去。
长满杂草的小径,似还是昔时模样,就连踩上小径之人,亦无变化。
陈滢缓步行着,颇是感慨。
半个月前,她亦曾行过此路,彼时她所求的,只是真相。
而此际,她重踏旧路,心中的感觉却是茫然。
她不知该与陈劭说些什么。
事实上,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话了。
自送花节夜别后,陈滢每每回娘家,陈劭或是出门应酬、或是接待故旧,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见陈滢。
所以,今日这一晤,是他们半个月来的第一次会面。
纵使心境无波,然而,多多少少,总会有那么一丝尴尬。
好在,陈劭的开场白,很合宜。
“阿蛮,来陪爹着棋。”他笑着向陈滢招手,如同失踪后重回国公府时,他偶尔会做的那样。
陈滢遂顺势点头:“好。”
话声未了,人已然落了座,利落地拈起一枚白子,按向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