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人命,梁先生可以等闲吗?”
梁拂摇头:“还记得祥生和那个无名的车夫吗,廷闻费尽周折也无能为他们正名,一张摁了手印的口供就是最后的证据。大理院只认这些,你我又能如何?”
“可连绣她不同,左右仆从那样多,问几句就能知道来龙去脉。”
梁拂笑笑:“知道来龙去脉就会多数条人命,哪个下人会为个死人搭条命?在那个宅子里,我的岳丈和岳母就是律法和真相,任小姐你得明白!”
他劝她:“你与廷闻结婚后也是要住到宅院里的,现在不明白不要紧,婚后不能莽撞,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廷闻。”
梁拂重新替她叫了车,送她离开:“留学时我仍旧以为世事非黑即白,到如今……罢了,罢了。”
快离开胡同时,任胭回头,梁拂佝偻着背正缓步登上台阶,入了家门。
厚重的府门将世事与两家彻底隔开。
任胭是下半晌见到的成世安,他来送庆贺萃华园开张的礼物,可寒暄的话没说几句,就落在了连绣身上。
“我进家门时候,她已经被安葬了,立了块碑在城外,去拜祭过,也只能这样了。”
任胭无言。
成世安叫肖玫挑瓶酒来,坐在凉亭上喝到两眼发红:“她爱我没错,想同我在一起更没有错,错只错在存心害人,我厌她恨她也是为此,可从没想过要杀了她……”
他推开酒杯,拎了坛子往喉咙里灌,灌到最后竟呛出泪来:“我不该遇见她,不该同她好,不该容她留在成家……”
吃醉了酒,他趴在石桌上,哭到收不住声:“我恨我爸,恨我妈,终归恨我自个儿……”
下半晌来的,人在天黑时才彻底醉过去。
任胭叫了人来给他送厢房休息,他耷拉着脑袋,还低声地说着话:“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等进了屋,任胭才听明白。
“……不是你,小胭……”
他躺在榻上,翻个身还在说着话:“幸好,你没嫁我……”
俩伙计是新来的,闹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以为听着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吓得脸『色』都变了。
任胭也没工夫理会这个,只让他们好生看着人,推门而出。
肖玫背着个手在院儿里『乱』溜,见她就扬起握着的文件袋:“民事庭的那起官老爷可真费劲,磨蹭了一下午才松口,呐——”
年后,辜廷闻代任胭向大理院民事庭递送了起诉连绣的文书,推事知会成家后进行过调停,可辜廷闻坚持要起诉连绣,因此民事庭约定在八月开庭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