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向司马光,见司马光正慢慢抬手,取下头上的双翅官帽,慢慢开口:“诸位,我司马光尽力了,家国社稷,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朝堂,就托付给你们了,就如甘相公所言,一代新人换旧人,本是正常。我司马光昔日里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身居如此高位,能有今日,也是侥幸,皆赖甘相公慧眼抬举。也好……也罢……我便随甘相公去吧,纵情山野,把酒言欢,也算有个伴……”
说完,司马光颤颤巍巍把官帽放在地上,转身与皇帝轻轻一拜,再转身,已然大步而出。
皇帝赵顼已然有些动容,似有后悔刚才,心慌不止,这是他当皇帝这么久,第一次如此肆意。随后皇帝又慢慢严正身形表情,表示自己硬朗威严。
吕公著看着司马光的背影,回头又看看皇帝,慢慢起身,微微拱手,叹息一语:“陛下,臣告退了……”
范纯仁也起身一拜,摇摇头:“臣也告退!”
几十官员,皆是起身,告退而去。
众人一走,皇帝赵顼反倒不心慌了,好似一口郁结之气尽出,爽快非常。走了司马光,走了甘奇,还有臂膀王安石,未来新政,憧憬非常,前途一片光明!
司马光请辞,无疑是官场大地震,原因不仅是司马光致仕,更重要的是此事表明了甘奇离开之事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板上钉钉了。
皇帝再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下旨,封司马光温国公,致仕养老。
司马光也接旨谢恩,开始发卖家仆姬女,收拾家当,便是这汴京城也不想留了。
明眼人看透了事情的结局,知道甘相公与皇帝之争,皇帝已然大获全胜。
事已至此,甘奇府邸门可罗雀之下,司马光府邸反倒人流如织。
送行之人多到司马光都接待不过来。
这其中也有门道。
就如吕公著与司马光的话语:“司马相公,下官来送送你,也还请你帮我与甘相公带个话,但凡有机会,我等必然竭尽全力为甘相公奔走,只愿来日能拨乱反正。至于甘相公那里,我等就不去送了,这朝廷,还要留一些公正不阿之人,这江山社稷,还要人守一守,不能真的被宵小之徒给败了去。”
门道就在这番话里,吕公著不会再去送甘奇,送司马光的时候却又说的都是甘奇。
为何,因为争斗结束之后,这朝堂肯定还有一波皇帝的清洗,此时必须暂时与甘相公划一点界限。
但是众人心中都是明镜,同情甘奇自不用说,更因为甘奇之能,契丹党项还不稳,内政建设才刚起,没了甘相公,众人皆知许多事情怕是要出问题。
所以来送司马光的时候,一定要让甘奇知道不能放弃,只需等待时机,来日还能起复。更是要与甘奇留一个善缘,来日若真起复,也好相见。
来送司马光的所有人,说的话语与吕公著皆是大同小异,差不多都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司马光自然保证会把话带到,心中也感觉暖暖的,看到这些人,司马光才觉得这大宋还有希望,黑暗之中还有一缕阳光,不至于失望透顶。
而此时在家中的甘奇,听到司马光致仕的消息,倒是笑了出来,起身也吩咐甘霸:“呆霸,开始收拾家当。”
甘霸满脸气愤:“大哥,真就这般忍气吞声了?”
甘奇还笑:“你这厮,说甚胡话?天子之意,如之奈何?”
甘霸闻言,悻悻不语,天子天子,有一句大不敬的话语就在甘霸口边,可他偏偏就是说不出口,好似缺了一点胆气,又好似多了一点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