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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

“尝试一个月!”柳钧难拒诱惑,蠢蠢欲动。可心里不禁想到,现在他与钱宏明的角色似乎倒置了,现在是钱宏明大胆,他周密。而且柳钧的尝试还有前提,那就是先纸上谈兵演练一番,才能进入实战。钱宏明虽然不太情愿,可也答应了。他此举颇具风险,太需要有个壮胆的同行人。

这以后,柳钧一边每天投入两个小时阅读钱宏明搜集给他的期货知识,一边与钱宏明看着行情模拟操作,每天投入巨大精力和时间。可即便是模拟操作,却也迅速见胜见负,心情如坐过山车,刺激异常。也正因为是模拟,两人可以动用极多的虚拟资金,在期货海洋畅游得非常痛快。更因为是模拟,遇到两人意见不一时,不用坐下来摆出理由说服对方,只要另设一部分虚拟资金,各自往认定的方向操作,最终结果说明一切。这样,便让两个心气甚高的人心中生出竞争意识,竞争让两个人更加专注,抽出更多时间关注两地期市。竞争也使两人的性格暴露无异:柳钧谨慎,钱宏明泼辣;柳钧细水长流,钱宏明大开大合,竟是与两人小时候给他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不过最终算总账,盈亏半斤八两。偶尔两人也有意见统一的时候,这种时候,他们需要出门撮一顿以示庆祝。于是,实钱还未开始赚,聚餐已经好几顿。嘉丽说他们两个像上瘾的赌徒。

柳钧专注于期货的时候,腾飞公司为了申请高新技术企业认定而从事的外围工作也紧张地进行着,包括座谈会。因为柳钧精力分散,专心旁骛于期货,做事不免顾此失彼,老张起先还着手弥补,眼看着座谈会时间越来越近,老张终于怨声载道,抓住柳钧指出最近工作因为甲乙丙丁等延误,导致节节延误,却不见有谁出来力挽狂澜。这样下去,五天后的座谈会还不如不开,得罪到场的重要人物将前功尽弃。

柳钧心惊,不得不暂时搁下期货那头,专心抓紧座谈会安排工作。座谈会之前,原本邀请的人还得再次殷勤地敲定一下,以示腾飞非常恭候大驾。有些忽然吞吞吐吐的,需要柳钧专程三顾茅庐。远路的,则是谈妥接送事宜。还有会后需要送出的礼物,也需筹备。更得准备的是座谈会的进程,发言稿自是不必说,他们还得设想可能发生的变故,柳钧需要拉来几个人当听众,模拟演练一番。总之全是事情。柳钧一边忙碌,却忍不住将期货行情挂在电脑上,随时联网,百忙之中总是会一目十行地看一下翻新的信息,稍微分心思考一下。

等柳钧一行进入一家四星级宾馆的会议厅时,柳钧觉得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老张说他眼白全是血丝,脸皮全是粉刺。柳钧无法不反思,期货是不是分去他太多的精力。

宋运辉来得不早不晚,比开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场,进门一看柳钧那一脸亢奋和疲惫,自以为了然。他笑问柳钧,组织这种会议是否比得心应手的研发工作更累,会不会研发时候三天三夜不睡也不如这边开一场会辛苦。柳钧心怀鬼胎,只敢笑不敢回答。会议上,宋运辉主动发言,他肯定腾飞公司的先进研发体系和高比例研发投入,更就东海集团多年来国产化道路上探索的艰辛,指出腾飞公司自主研发的产品在几个方面的重要意义。

柳钧早已被灌输得知,即使与会者来自各行各业,可是大家的行动却隐隐向着行政级别看齐。而东海集团又与本地行政密不可分,于是行政级别最高的宋运辉的发言基本上成了会议的基调,将柳钧自己定的有点儿自吹自擂的发言稿打进箱底。自然,宋运辉的发言较之柳钧的自吹自擂,效果不可同日而语,完全出乎柳钧意料。柳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宋运辉的大恩。

宋运辉没有留下来吃中饭。柳钧送他上车去,沿路感激不尽,宋运辉只是很谦和地说,他只是实事求是,同时以实际行动为优秀企业保驾护航。他上车前,督促柳钧不要看到成绩沾沾自喜,前路很难,也无止境,必须忍耐寂寞,坚持、坚持,再坚持。

柳钧汗颜,觉得非常辜负宋运辉的无私提携。他满心纠结地想,期货占去他太多精力,他手下确实有几个怪才,可是怪才清高不擅管理,他若不亲眼盯着,腾飞的科研成果不会出得那么快那么好。他是不是该戒了分去他太多精力的期货?但期货已经钻研了那么多,刚刚学会建立数学模型摸到门道,前面正是一片未知的诱惑,心头一块火烫,着实难以取舍。

会议算是成功,后续工作由柳石堂跟进,往往场面做足之后,接下来的都是桌面下的勾当。钱宏明一听柳钧终于闭关结束,力邀柳钧赶紧去他办公室面谈。几乎是一看见手机屏幕显示出钱宏明的号码,柳钧心中的天平就自觉地微微倾斜了。而钱宏明见面便开门见山,将电脑页面拉出,推给柳钧看。

“你闭关前一天,我们难得做出同样的判断,我高兴得跃跃欲试。你闭关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去上海了。我带去公司的流动资金,还有我两处房产的抵押,虽然微不足道……你看看所有发生的交易记录,我必须第一时间与合作伙伴你通报。如何?果然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错吧。”

柳钧仔细看完,嘴里只会说一句话:“这钱挣得太容易了。”他心里很快将交易所得折算成腾飞的收入,腾飞需要发生多少啰里八唆的事,耗费多少人的集体努力,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取得相同收获。

“所以你看,只要是我们都看好的,准没错。现在我有些犹豫不决……”钱宏明跟柳钧详解这几天来的形势变化,他又有多少下单,还有多少剩余资金可以操作,而眼下国际形势表明,资源市场短期内显然波动挺大,可期货喜欢的是波动,有风险才有回报,关键是怎么走好每一步,以免已经进场的资金亏本,尽力在波动中顺势而为。

“眼下小亏,别担心。不会没希望。”柳钧看着后续数据,尽力安慰将全部身家压进去的好友。

“担心有一点儿,但不大。不过今天看着收益渐渐收窄,直至小亏,我仿佛从那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我们已经不是玩模拟,而是真刀真枪。刀刀割肉,非常考验意志力。幸好你出关了。”

柳钧责无旁贷,即便不想盈利,眼下也得先帮朋友脱困。两人在钱宏明的办公室里讨论至深夜。结束时候柳钧才发现他的体力快撑不住,而且他那边还有大学的教授和陪同的同学忘了接待。他不得不赶回宾馆,不敢打搅老师,只能找同学赔个不是,出来后被他爸埋怨得差点疯掉。

不过无论如何,研讨会总算是顺利结束了,结束后各方的反馈都不错,看起来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有望。柳钧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专心研究期市波动。他也将一部分腾飞的流动资金补充进去。腾飞的流动资金本就紧张,这么一抽血,日常运作便有些捉襟见肘。但是柳钧想,很快,他会以期货所得反哺腾飞。但腾飞上下的知情人开始怨声载道,工作认真的得不到嘉奖,工作松散的得不到惩罚,整套管理体系仿佛方向盘失灵的汽车,走得漫无目的。

终于有人敲开柳钧的门,竟然是孙工与廖工这对冤家结伴而来。他们两个不等柳钧说话,就自说自话地坐到柳钧对面,眼光不再平静,仿佛压抑着愤怒。

“我们强行阻止车间开工,动用的是厂规第三章第五条,我们认为柳总签发的工艺不对,我们以研发中心名义强制车间停工。”

“这个产品是我负责研发,敲定工艺的时候我正病假,原以为有柳总在,我只要安心养病,这种小问题柳总洞若观火。”廖工将手中工艺交给柳钧看,“红线划出那道工序,柳总请看,这么走捷径,强行加工产生的应力怎么办,等着交付的时候部件开裂?”

“这么显而易见的错误,绝不应该出在一个从业十年的高工身上,唯一解释只有:不认真!”

两个高工你一言我一语,基本上不留情面,批的都是柳钧以往一直重点狠抓的条目:不认真。柳钧简直无地自容。起先,两位高工的批评对事不对人,讲的都是技术有关的问题,因此句句一针见血,打得柳钧体无完肤。但是孙工后来见老板脸色通红,就安抚了一句:“柳总应该不会是不小心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是我看你最近住公司的时间多,按说不会有太多分心的家务事,不过你年轻人……”

“我最近在帮朋友做一个项目,投入的精力非常大,很多高数计算。”柳钧连忙踩刹车,免得他们怀疑他色迷心窍,酒色过度,“对不起,工作中大大分心了,害廖工提前结束病假赶回来。我很快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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