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屏退了众人,大口喘着气,伏在案上,抬头朝着窗外渐渐衰败的花木望去。
那些花,经过了一个盛夏的花期,随着天日渐冷,已凋零得差不多了。太子前几日来寻她时,瞧见了还说,等往后得了机会便要尽数拔了去,换了四季常青的树才好。
她想着太子稚气未减的面容,蓦地醒过神来。
她会的,懂的,擅长的,皆源自父亲。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求小弟入宫与太子作伴,父亲早该料得到才是。可等到她真的提了,他却斩钉截铁地拒了,拒了不提,甚至于还给她送了这样一句话。
即便是生她养她的父亲,也断不该在这种时候,同她说出这样僭越的话来。
这说明了什么?
她不由得慌乱起来,这说明父亲根本无意真的助太子即位!
父亲清楚地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走,她却不知道他的。皇贵妃只知,小弟不得入宫,便证明这其中藏有猫腻。一来若太子不得即位,小弟留在宫中,便有性命之虞,处境堪忧;二来若白家有鬼,那小弟便成了真正的质子一枚,成为了她挟制父亲的好棋,同样免不了要有性命之虞。
依着白家,扶持太子虽有不易,却并非不行。
如此看来,前者便是白家不曾尽力,后者则是白家一直在欺骗她。
不论是哪一种,都说明她跟父亲之间说过的那些话,拿过的那些主意,都有着随时崩塌的可能。
故而,她要重新拉拢汪仁,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父亲已敢明目张胆同她说出那样的话来,便证明他已胸有成竹,不惧她疑。
她当着汪仁的面,心却是虚的。汪仁已位极人臣,身为宦官,也没有再高的位置能让他坐了,再高可就是龙椅了。皇贵妃借他的力,却没有同等的东西用作交换。
她自然知道舒砚跟纪桐樱的事,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不该这般做。
若她答应了,岂非就形同用女儿换了一条路?
所以她先前拒了,但如今局势困顿,容不得她多想,她不得不这么做,可话至最后,她还是同汪仁恳切地说,想见舒砚一趟。
汪仁一直只听不说,听到这句才终于稍稍抬了抬眼,轻笑道:“娘娘可知,您想要的那张椅子,已是保不住了。”
晚了。
从白家另起心思的那一日开始,这盘棋,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白家代表天下士子,文官一脉。
梁思齐代表兵马,武官一脉。
靖王府,更是野心勃勃,势在必得。
刨除他们,剩下的那些不过都是散沙,聚拢而来,用倒也是能用,可抵得住几分,便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