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腼腆,不过做事还算周到。
他先把大家安置下,说是先吃饭,然后去坟地。
不过几个舅舅都有些迫不及待,于是他便带着一伙人过去。
这个时候刚过中午,农村人好多已经上过坟了,路边庄稼地里时不时有一两个坟头,坟头旁边是被风一吹就散的白色灰烬。
秋天的庄稼地里已经收割过了,秋天苍茫,西风吹时,枯叶便在只露出干硬庄稼茬的地里飘散。
任竞年母亲的坟墓就在村西边一块地里,不算大的坟头,没有墓碑,不过旁边有一棵柳树,就凭这棵柳树认坟地了。
坟地上长满了荒草,不过荒草里也有野枸杞,枸杞红彤彤的,已经熟透了,在农村这个满地都是,没人摘的。
任竞年弟弟过去,一把将那些荒草都给薅起来,总算打理出一个干净地儿来:“在这里烧烧吧。”
几个舅舅看了看四周围,其实周围也有坟头,都这样,平时没人打理,就祭拜的时候烧烧,尽个心。
顾舜华也是头一次来,对她是陌生的,心里也难免有些愧疚,这些年奔波于生活,许多事就顾不上了。
她从竹篮里掏出来冥币,又拿来了上坟用的果子,是京八样,特意从北京带来的,想着给这从未见过面的婆婆尝尝。
冥币烧起来了,红色的火苗舔舐着薄薄的纸张,火光升腾,在那火光中,这荒草,这枯叶,这坟头好像都变得清亮起来,清亮到变形。
大家都没说话,默默地烧着纸。
任竞年让两个孩子跪下,告诉他们这是奶奶的坟地,让他们喊奶奶。
两个孩子有些懵懂,不过还是懂事地跪着喊了。
也许是孩子软软的一声奶奶打破了心里的防线,几个舅舅中不知道哪一个,突然哭了出来。
一个哭了,另外两个也哭了。
开始只是低声的哭,后来便嚎啕大哭,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荒芜的坟头前,冥币已经燃尽,轻风拂过荒草,扫走落叶,将那余灰轻轻卷起,白色的灰烬便消散在空中,飘向虚缈的远方。
这个情景本就有些悲凉,况且是在十月初一这样一个日子里。
顾舜华鼻子发酸,跟着哭了,两个孩子眨巴眨巴眼睛,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