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一柏让孟庆勇将他这份提案分发到与会众人手中的时候,几分钟前还在为各区医疗资源争得你死我活,恨不得直接上手的高官士绅们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刚刚还热闹得如同菜市场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郝仁看着认真的叶一柏,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慢慢成严肃和苦笑,这位叶医生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好不容易让这群老古板们接受了封城和城内网格化封锁,现在又提出什么“火葬”。
这已经不仅仅是利益关系了,“火葬”这两个字已然触动到所有华国人最敏感的神经。
在这个会议室里坐着的都是平津城里最有权势的人,他们的家人即使感染鼠疫死亡,他们也有能力好好收敛他们亲人的尸体,不会让他们被收尸队收走,草草安置在城西的空地上。
但即便如此,他们心中也明白这条命令下发意味着什么,它绝对踩到了温和坚韧逆来顺受的平津普通老百姓的底线上。
“叶医生,这……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吗?”有人干巴巴地开口道。
如果是半个月前,叶一柏提出这种方案,这些平津城的权贵们绝对会掀桌子走人,但是现在,南江区的例子在前,这个半个月前还死气沉沉的地方如今已经基本摆脱鼠疫的威胁,成了整个平津人最向往的地方。
那些早前封区前从南江区跑出来的,现在是一门心思向往回跑,哪怕是在座的诸位也有不少动心思想要去南江区暂住的,只是防疫办管得严,南江区外面那些个实枪荷弹的又不懂得通融,才使他们不得成行。
叶一柏能救平津城,能救整个北方,这一点已经成为在座所有人的共识,因此哪怕他们觉得着实荒谬,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我提案的后面有几份资料,大家可以仔细看看。”数据总是最具有说服力的,这段时间以来,众人也习惯了这位叶医生用数据说话的方式方法。
他们不得不承认,比起许多政客们具有煽动性的夸夸其谈,叶一柏的这种方式新奇、有效率且更加令人信服。
“我这几天依托隔离中心现有的病人,做了一份他们感染原因的相关报告,报告里的样本量仅包含南江区的鼠疫隔离病人,因此得出的结论可能和平津市的整体情况还是会有一些偏差,但是我想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隔离中心病人的感染原因大致可以分成三类,第一类,也是比例最大的一类,是接触已经感染鼠疫的病人导致的自身感染,这部分约莫占了总人数比例的四分之三。第二类,接触过已经死亡的鼠疫患者尸体和其生前所用物品导致的感染,第三类,接触甚至猎食过啮齿类动物,保罗老鼠、土拨鼠等,这一类病人发病比较早,甚至有一部分已经靠自身免疫力实现临床治愈。”
叶一柏转身在临时支起的黑板上画了三个圈,“第三类第二类,这三类并不是独立的关系,而是相互交错包含甚至转化,第三类第二类最终都会演变成第一类,而第一和第二类更是相互转化和演变的关系。现在,我们的隔离政策主要是控制住了第一类,也就是感染人员,但如果第二类和第三类不加以控制,第一类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平津市再多的资源也经不起这样反反复复地消耗。”
黑板上的图清晰明了,让会议室里刚刚还被南江区的胜利冲昏头脑的众人终于有些冷静下来了,南江区半个月基本恢复城市秩序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平津市恢复正常也不是件难事的错觉。
“叶医生,第三类呢,我们从去年起大大小小的灭鼠行动也做了不少次了,对老鼠的防范心理我们老百姓也都有了,至于您说的土拨鼠还有其他什么啮齿科动物,这一方面工作我们可以马上去做,问题不大。就是这尸体处理的问题,要不再从长计议一下,虽说这现在百姓对封城封区的反应没那么激烈了,但是这种特殊时期,我们最好也不要再激化矛盾。”严主任苦笑着开口道。
“对,我们一步一步来嘛,先控制住周围,让人不要靠近,现在特殊时期,等到疫情控制得差不多了,有了人力物力,再慢慢处理,不一定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有人应和道。
这个建议在会议室里赢得了广泛的赞同,甚至同为医学出生的,列席会议的平津大学医学系的几位教授都隐隐反对叶一柏提出的“火葬”这一激进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