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还要怎么打?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屋那头,隐隐还能听见屋子里“哗啦啦”的水声和那个年轻小二富有朝气的山歌声。
这位明将军十足怪胎,哪有打仗是这样打的。也亏的父王胆子不是太大,没有跟着蒋家冲动地举旗揭杆。否则碰到对面是这么一个粗暴不讲理的存在,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地去见了祖宗。
俱驹花颜擦了把冷汗,心有戚戚焉。
他原本还有点不大看好大盛朝廷。要知道西凉在外,蒋惟在内,里应外合之下,大盛足够焦头烂额。何况外敌又不止西凉一家。北方草原上还有北戎虎视耽耽,还有西狄蓄势待发。虽然北戎经历了大变,原本的恶狼被打折了尾巴,但狼终究是狼,就算没了牙齿,遇到对头软弱的时候,还是会觑着机会狠狠咬上一口。
到那时,大盛腹背受敌,而朝中能打的将军又没几个。就算顾昀和宇文泰再厉害,也是左支右绌,首尾难顾。这样的局势说不得要持续好几年,才能慢慢地扭转过来。
现在好了,蒋惟被明殊给抓到了手里。
里应没了,外合自然难成势。
“怪不得你们汉人说,‘攘外必先安内’。”俱驹花颜手捂着胸口,对明殊钦慕佩服已极。
“我就知道,明将军是世间第一等的好汉子。”西凉左敦王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夸赞和感谢,“也多亏了你把他弄到手里,只要西凉收到消息,想必就不会轻举妄动。等我见到太后,自然能劝她收回刀兵。少了这一战,不知救了我西凉多少好男儿,救了多少孩子,让他们不至为了莫名的原因而没了爹。”俱驹花颜站起身,对明殊行了一礼。
云霓看着他,突然说:“我还以为你们西凉人很喜欢打仗。”
俱驹花颜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世上,只有贪婪成性的豺狼才喜欢战争。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都想能够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热热的奶茶,有贤惠可爱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王已长大,太后只要一天没有交权,与他的关系就没办法~像普通母子那样亲密友爱。总有一天,西凉也会发生动~乱和危险。”他想了想,对明殊说,“我也该回去了。”
呃,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出要回西凉?明殊有点傻眼,这种事,你对我说有什么用?要看皇上允不允啊!
“我得回去劝说太后,尽早将权柄交出,颐养天年。”
“此事不急,”明殊摆了摆手,“我得先将你们安全送到军中。正值此时局不稳之际,早些让你在云州露面,也好避免两国交兵。”
有什么事,推给顾昀和昭王就对了。她除了打仗,也只会打仗了啊!
“对了,您去了宣城,那带兵的将军是哪位?”俱驹花颜突然想起来,“这一路上听到了不少将军的事迹。我想来想去,能做到这样的,也只有您才是。可是算算时间,你那时应该还在宣城啊?难不成您是有分身术?”
明殊:“……呵呵。”
那边小二飞快地收拾了,又将客房临街的窗子打开散散秽气。明殊过去看看蒋惟的情况,顺手帮他推按了一番,帮助他周身的血脉通畅。
“刚刚那两位不知大人看到了没有。”明殊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啊,你的头不能动,估计也没看见他们的容貌。我就对你说一说。正是巧了,我在这寿春城里遇见了他们。可见天理恢恢,天道昭彰,你和江州王寻遍了江州也没找着的人,就这么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蒋惟眼珠子转了两圈。
“对啊,就是你们要绑架却没能得手的西凉左敦王俱驹花颜。”明殊拍手笑道,“你们都在江州找,却不知道他早已从江州逃脱,取道潞州来,在你的地盘里寻机去云州呢。”
蒋惟浑浊的眼睛蓦地睁大,口中“嗬嗬”,过了半天,眼角滴出两滴浊泪,钻到鬓角转瞬不见。明殊拍拍他的心口,以防他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然后说:“你莫急,再忍一个晚上,等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发,在路上我帮你把穴~道解开,让你能略略活动一二。”
明殊站起身,初冬已至,风刮在身上,已经带着些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