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姝字字句句不念半点夫妻情分,元恭寒心地回望这个做了一年夫妻的女人,她的美貌渐渐暗淡无光,她急于想和自己撇清关系,只顾自己活命。元恭苦笑,不再以朕自居,若一对平常夫妻对话,“你今日的话,元恭记下了,感念你这最后的提醒。不管我元恭有没有命活下去,都会让你走,哪怕用我的命来换。也算是谢谢你们尔朱家提拔我做了这个皇上,尔朱姝,今日我才发现你真的太丑了。”
尔朱姝笑道,“我尔朱姝便是无盐之容,也与你再无干系,今日便是做了个了结,他日荣辱,互不相干。还有,把你带来的东西拿走,我自是无福消受,你给那宫里这些年难见天日的人送去,她若感恩戴德了,你的结果不就圆满了吗?”
“好,好,好。你莫要忘了今日之言,若是江山未改,你也再难位居正宫。”元恭拂袖而起,走出殿外,“小云子,摆驾嘉福殿。”
程步云听到便知帝后二人定是谈崩了,忙不迭地迎上前来,出宫门那刻,听见尔朱姝冲着元恭叫道,“还江山不改,即便江山不改,一朝臣子换一朝皇帝呢,江山即便姓元,皇帝是不是你元恭还不可知呢,别忘了那邺城还有位皇帝呢。我做你的这个正宫皇后,他日若能有个活路便是真真偷笑了,好好想想你的这个皇位怎么来的,就知道还能坐多久。”
喜燕见尔朱姝口出逆言,惊道,“皇后娘娘慎言啊,这种话不能乱说啊,小心惹恼了皇上。”
“怕什么,他若真恼了就御驾亲征去剿灭了高欢,我尔朱姝还敬他是一条汉子。窝窝囊囊只能对一个女人撒性子,不怕让天下人笑话。”尔朱姝说完重重关上殿门,“从今日起,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宫来,谁来都给我打出去。”
元恭看着那扇宫门,觉得自己真的窝囊无比,尔朱姝说的没错,他手无缚鸡之力,做不到御驾亲征,何谈灭了高欢,如今还要去求一个女人相助。他灰心问程步云,“朕是不是真的无能,你也这样看待朕的吧,其实朕知道你是尔朱世隆的人,朕还是那么信任你,也许朕是真的无人可用了吧。”说完元恭沮丧地向嘉福殿的方向走去,程步云上前请他上辇,他摆摆手,看了一眼轿辇苦笑道,“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坐在那上面都是别人留下的脚印,朕今后想好好地走下面的每一步。吩咐他们下去吧,你也一起散了吧,朕一个人去。”
若在平时程步云自是乐得轻松,也懒得跟着伺候一个傀儡,只是如今自己的性命也牵扯在里面,他心里盘算着在高欢进宫前自己逃不出去,至少可以在英娥跟前留个忠君爱国的好印象,便是将来求着英娥保自己条性命,想她也会应允。毕竟英娥是个极恨卖主求荣的人,白整的下场他看的真真的,此时做个忠仆,也算是给自己多谋条出路。他打定主意,故作涕零状地跪在元恭前道,“皇上,您不该这样看奴才,奴才是受过尔朱家的胁迫不假,但是对您的心,那可是真真的。今日皇上的话,让奴才好不伤心,皇上,您不是孤家寡人,若您还愿意信任奴才,奴才愿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你就不想和皇后一样,趁着这高欢进洛阳前,自顾离开么?”元恭心灰意冷地问道,其实他并不想知道答案,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到的永远不会是真心话。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想去问,也许是因为看着地上自己孤单的影子,他不由自主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皇上,您不能这样想奴才啊,奴才誓死护卫皇上,绝对不会私逃出宫的,奴才对天发誓,若心有二意,死无全尸。”说完程步云指着天发完了誓,心里嘀嘀咕咕道,“皇天在上,刚刚的誓言做不得真的,要不是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我才不跟你废这半天话。”
元恭竟然被程步云的这几句话说的有些感动,他默默地向嘉福殿的方向走去,淡淡地说道,“起来吧,朕姑且信你了。”
程步云一听撩起衣衫,腾地站了起来,一路小跑跟在元恭后面,屁颠儿的为有希望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兴奋不已,一路上给元恭出谋划策,比之前殷勤何止百倍。
临到嘉福殿门外,元恭准备上前扣门,却被程步云拦住,“皇上,您可是九五之尊,理应那位娘娘亲来接驾的,这个礼不能废了。”说完他高声叫道,“皇上驾到,速来接驾。”
正在写字的英娥缓慢地放下毛笔,诧异地看着馥枝想证明自己没有听错,馥枝急忙向外张望,看着外面站一位身穿龙袍的人,“娘娘,是皇上来了。”
英娥见馥枝确认后,不禁苦笑,“想来天真的要变了,馥枝、云枝你们随本宫接驾。”
元恭是第一次见英娥,虽早听闻其姿容绝美,今日一见方知那些传闻都说的浅薄了,她的美如何是几句话可以形容。只是那双本应灵动的蓝目,如今却笼着一层烟,让人再也看不清眸底的沉思。他几步上前扶住要下跪的英娥,恭敬地说道,“平身吧,不必多礼,”
英娥谦谨有度地回道,“皇上是君,英娥是臣,岂有臣见君而不跪之理?”说完她复又跪下,行叩拜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