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可是,她没想到,这个明天,一过几乎就成了永远。
第二天醒来已是晚上,身边无人。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浑身酸软疼痛,穿好衣裳,连路都走不稳。守在外头的宫人听到屋里有动静,忙进来伺候她梳洗。
漫夭问道:“皇上呢?”
宫人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御驾亲征了。”
漫夭双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脸盆,盆中热水哗的一声全倒在她身上。
御驾亲征?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边关战事真的已经紧急到需要他亲自出征的地步?
“几时走的?”她慌忙问。
宫女回道:“今天一早……”
漫夭失力,那应该走得远了,她想追也追不上。
离开御书房,她木然走在回云思殿的路上,天空月光狡黠,星子遍空,一路宫灯旖旎,点缀着寂静安详的夜晚。可这样的夜晚,她身边没有她的爱人。在这寂寂深宫,只有她孤独的行走在无限凄凉的月色之中,身边的草木在她单薄的身躯印下一道又一道晦暗不明的斑驳影子。
她忽然想:这样也好。就让他怨着她,永远都不要原谅。这样,等她走了,他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
她静静的笑了起来,无声的哀伤蔓延在她的眉梢眼角,浓郁不化。
这一次的战争,是临天国与整个万和大陆之战,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艰险。
九个国家的联合进攻,共集结了一百三十万兵马。而临天国多年来战争不断,国库已然虚空,装备粮草供应不足,边关频频告急。漫夭想方设法筹集钱粮,然而,在战争面前,仍是杯水车薪。她急得焦头烂额,寝食不安,便发了国书给沧中王宁千易,希望能与之合作,宁千易十分爽快,倾举国之力相助,帮着临天国渡过这一难关。
十月金秋,云思宫寝宫窗前的梧桐叶早早的就落了,枯黄的叶子铺了一地,被秋日的冷风吹得到处都是,下人们怎么扫也扫不尽。
漫夭遣退了宫里的奴才,就喜欢这样一个人待着。站在梧桐树下,看着满院子的萧索秋意,感受时光流逝。
两个春秋已过,边关战事仍未结束。这一仗,前所未有的长。
她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稍微走上一段路就会累得直喘气。她不知道这样的身子,还能不能等到他回来?
找了个凳子坐下,忽有一片落叶从她眼前飘落,她伸手接住,那是一片还未完全枯萎却已经凋零的叶子,青黄各半。她抬头,看繁茂的枝头这样的叶子还有很多,它们摇曳在秋日的冷风中不肯落下,就像是挣扎在命运里的囚奴,即便是再怎么不甘心,最终也还是逃不过凋零的命运。
她站在这梧桐树下,想念着她心爱的男子,不知道他在边关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睡没睡过安稳觉?
两年多了,他们相隔千里,她守着这深宫,守着他的江山,守着她对他日复一日的思念,只盼望着他安全归来。
“母亲,”她正想得出神,门口传来孩子稚气的唤声。
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被奶娘牵着从外面走进来,远远的就叫她。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四岁,长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男孩三岁,凤眸,薄唇,一张脸庞像极了他的父亲,他一进了园子,便挣脱了奶娘的手,快步朝漫夭跑了过来。
漫夭一看到这孩子,眼中忧伤尽褪,神色变得十分温柔。她张开双臂,接住飞奔而来的男孩,万般宠溺的笑道:“母亲在这里,你跑这么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