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榻上的人霍地坐起了,凤眸中隐隐有了怒意。
常尚书心中哆嗦了下,正欲继续往下说,莲城一言不发地拂袖起身,阴沉着脸坐到公文堆积如山的桌案后去。
这一日,殿内无人敢出声,生怕惹怒难得黑脸的太子殿下,火烧宣德殿。
两位尚书倒是松了口气,难得懒散的太子殿下肯端坐案后专心致志地对付满桌公文,多多少少替他们分担了些。
不过,两人高兴的太早,直到日落西山莲城都没有放人走路,强押着两位尚书,几位侍郎在殿上一道办公,直到月上中天,宣德殿内的公文急件毫无遗漏地阅毕,他才揉揉眼道:“辛苦几位大人,殿外谁当值,请几位大人偏殿用餐,再着侍卫送大人们回府!”
兵部工部二位尚书领着另外几人跪伏于地,谢了恩,捶着腰随着宫女去了,殿内便只留了莲城一人独坐案后。
案头一盏灯亮着,柔和的光落到那几行触目惊心的字上,他慢慢地握紧了双拳。
“徐连关流匪马贼集结三百余人突袭邻近村庄,将军元峥带兵围剿,大败贼寇,驱至十里外,忽中流矢,箭簇带微毒,入右肩有寸余,军医急救之,始脱险。”
第二日早朝,不见太子身影,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只兵部工部二位尚书心中约莫有数,对望一眼,均是闭口不言;皇帝倒是没事人的模样,挥挥手安抚群臣:“太子昨夜挑灯替朕批阅奏章公文,太过劳累,现下在寝宫休息,众位不必太过担忧。”
百官这才停了猜疑,齐齐跪地高呼:“太子勤勉,吾等之福气。”
两位知情的尚书领头跪拜,不知为何,竟暗觉啼笑皆非。
神骏追风,一日二百里,日夜兼程赶到了西北的徐连关,将士们险些认不出自黑马背上一跃而下的青衣男子是那个素来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当朝太子,有个傻气的小兵抽了刀要拦下他,莲城淡淡扫他一眼,便将他迫得退后了一步。
唐七在营中听得辕门外扰攘,连忙赶来喝退拦路的几人,领着莲城进了军营去。
两人急匆匆赶去石屋,在门前便遇见强撑着下床走动的元峥,老军医拦不住,只得跟在后头低声劝道:“将军莫要逞强,若是有个闪失,太子殿下怪罪下来,老头子我……”
元峥低了头扶着右肩往门外走,哈哈笑道:“秦叔不必担心,我已给太子殿下修书一封报过平安……”
“你是说这封书信么?”莲城在一旁立着冷眼看她许久,蓦地出声打断她。
元峥一愣,抬起头望去,莲城正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咬牙低声道:“你瞧瞧这满纸的字,歪歪斜斜,分明就是右肩伤重,你还敢说是修书报平安!”
老军医嚅嗫着,大约是想帮她说句好话,看了看阴沉着脸的莲城,又看了看一直朝他使眼色的唐七,识相地躬身行礼,悄悄地随着唐七退下了。
元峥从未见莲城发这么大脾气,顾不得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强笑道:“太子殿下莫生气,不过是小小箭伤……”话未说完,身子晃了晃,脸色一白,险些栽倒。
莲城沉了脸色,强将她扶进屋去在石床上躺下了,伸手就要解她衣襟,元峥挣扎着推开他的手,低声道:“真的不碍事,师兄。”
关了门窗的石屋内有些暗,她看不清莲城脸上的神情,只隐隐在他晶亮的凤眸中看到了一丝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