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神色颇有些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闭目平躺于床上的白凤起,欲言又止好几回,终究还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门被轻轻掩上,留一屋明亮烛火,在安静的夜里跳跃着。林微容轻手轻脚走到床沿坐下,静静望着白凤起许久,伸手抚过他尚留有黑青的面庞,忽地挑了挑眉冷冷哼一声道:“明明已经醒来多时,偏要装作昏睡,又要糊弄我么?”
声音不大,却是火药味极重,白凤起不得不睁了眼,迎上她红肿的双眼,叹了口气道:“微容……”
分明是他有错在先,却每每露出惭愧知错后悔莫及的神情来,林微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咳一声昂首道:“你莫要忘了,先前我就说过,要同你秋后算账。”
他望着明亮烛火中林微容不动声色的脸,竟难得的有些慌张:“微容,你要如何罚我?”
林微容横了他一眼:“你说不会再有事瞒我,结果事事相瞒,你说我该怎么与你算这笔帐?”
白凤起沉默半晌,忽地便温和地笑了:“微容说如何便是如何。”
“上刀山,下油锅你也愿意?”林微容照旧哼了一声斜眼看他,白凤起却毫不迟疑地答道:“粉身碎骨也愿意。”
她随口一说,明明知道只是说笑,他却极认真地回复她,那一瞬间,林微容望着他灼灼的双目,忽然间心头一热,竟将原先满腹的埋怨都冲淡了去。
“花言巧语。”她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再不同他耍嘴皮子,转身便往门外走去,“你休息着,我去瞧瞧丫鬟的药熬了没。”
人走床沿空,白凤起怔了怔,勉强扭头朝门口的窈窕身影扬声道:“微容,六月底将至,你说好了若是不能赢我便要嫁给我,不得抵赖!”
见他到了这时候还惦记这事,林微容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只装作没听见,掩了门就走,走到窗下时还能听见他在屋中急急地唤她的名字。
微容,你要守诺言,年中我要娶你为妻。
元峥不愧是神医后人,开的几副药只喝了三四天,白凤起面上、脖颈间的乌青便已退得一干二净,她抽空来探望时,颇有些惊讶地打趣道:“师兄倒是好得快,可是急着娶嫂子过门?”
白凤起但笑不语,淡淡地瞟了一眼匆匆忙忙收了药碗要走的林微容,也不知是说给元峥听,还是说给她听,极哀怨地叹了口气道:“我便是拼命地养好身子,你嫂子也不见得肯爽快地嫁我,你不见这几天她总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满腹心事不知该对谁说去。”
元峥脸上的莫名怅然一扫而光,蓦地忍不住笑起来。
林微容仍旧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倒是笑盈盈地招呼了元峥去花厅与白家老夫人喝茶吃点心,白凤起知道她还在恼他,也只能苦笑几声由着她去了。
又过了几日,白凤起去了余毒,除去功力尽失,其他倒是与常人无异,恰巧元峥又送来几副药方,说是宫中寻了些珍贵药材,说不定对恢复功力有益,林微容欣喜地收下了,转头交给丫鬟去熬药,丫鬟笑嘻嘻地跨出门去,她又不放心,起身便要跟去,刚自床沿站起了,手腕便叫白凤起握住了轻轻一带,仍旧将她拉回床上:“微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熬药的事就交给丫鬟去罢。”
一连数天,她都在他房中陪着他,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大搭理他,却是一点也不假手丫鬟,端茶倒水,梳发换衣,都是她亲自来,白凤起望着她憔悴的面容,极心疼。
“还好,你能好起来就好。”她淡淡地笑了笑,心中舒了一口气。
她总算肯理会他,白凤起有些欣喜,低声问了些府中的琐事,林微容答了几句,不知不觉倚着床头闭上了眼。
大抵这几日太过忙碌,没能好好休息,这一会心里轻松了,顿时便觉得困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