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不体面、不优雅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下面人。
这一次的事情,已经不是王、杜两家第一次出现利益冲突了。
就在三年之前,王、杜两家还曾经因为争抢灌溉水源爆发过一场冲突。
在那场冲突之中,王、杜两家所控制的佃农长工们连续爆发了好几场大规模殴斗,总计死伤了好几十人,但这件事情依然没有损害王、杜两家的交情,两家族人依然在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毕竟,死伤的人只是佃农长工罢了,不值得两家人伤了和气。
大人物们总是手不触刃、目不见血,但三言两语之间,就可以酿成大量的死亡与血债。
而这些死伤与血债,仅仅是大人们酒席谈判之际的几句试探与施压罢了。
现在也是这样,两大家族决定共同使用一处码头之后,那些搬运物资的家奴们自然是愈发忙碌了,那些操控商船的水手们更是紧张万分,时刻防范着两家商船发生碰撞,王家旁支族人也白白挨了耳光,但王佳禾与杜远德二人依然是和睦亲切,还派人在码头上布置了桌椅与遮阳棚,共同饮茶闲谈。
入座饮茶之际,杜远德看到王家家奴正在搬运上船的各种物资,不由是暗暗羡慕,道:“王家主这一次可谓是收获颇丰啊!竟然抢到了‘鹏宇商行’!嘿,这‘鹏宇商行’的经营范围极广,不仅是垄断了南京境内近六成的茶叶生意,在绸缎、瓷器等等生意方面也是颇有名气……吞下了‘鹏宇商行’之后,王家家势必然是愈发兴旺啊!”
杜远德羡慕于王家收获之际,王佳禾同时也在羡慕杜家的收获,摇头道:“哪里及得上杜兄!这一次杜家同时拿下了‘永丰粮行’与‘张氏船行’,这两家商行可都是出了名的存银大户,即便是抛开那些货船与存粮,仅仅是这两家商行的存银,加起来就至少有五十万两吧?杜家有了这般惊人收获,威势必然是再上一层楼啊!”
杜远德摇头叹道:“真正吃大头的,还是宋家……罢了,咱们两家终究还不能与宋家相提并论,人家不仅与周首辅关系密切,而且连续三代皆有人杰涌现,公认的当世缙绅之魁首啊……”
王佳禾听到这里,则是突然压低声音,问道:“话是这样说,但……杜兄可有听说京城那边的消息?”
杜远德目光一闪,反问道:“王兄是指……吏部尚书宋启文已经被陛下软禁罢官的消息?”
王佳禾轻轻点头:“咱们的根虽然在江南,但也不能只盯着江南,京城的局势变化同样重要!宋家在周首辅的支持下,南京这一局固然是赢者通吃,但周首辅坐镇南京之际,对于京城中枢的局势变化就鞭长莫及了!目前从种种迹象来判断,京城局势同样是赢者通吃,但那个赢者却不是‘周党’,而是当今陛下!”
杜远德摇头叹道:“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同样是有些担心!若是周首辅身体安康的话,倒也不必慌乱,以周首辅他老人家的手段,返回京城之后还是有办法翻盘的,但……”
王佳禾眉头微皱,胖白脸上布满愁容:“对啊!如今来看,终究还是陛下技高一筹,他支走了周首辅与赵俊臣之后,在庙堂中枢再无掣肘,趁机大幅扩张了皇权,‘周党’、‘赵党’、‘太子党’等等派系皆是受到重创,偏偏周首辅的身体状况……唉!”
杜远德试探着问道:“所以,咱们这些缙绅是不是也应该提前准备、多方押注?”
王佳禾再次压低声音,缓缓道:“周首辅尚在人世之际,咱们自然是要追随周首辅,但为了防范万一,自然也需要多方下注!你看吕家,就是提前搭上了七皇子的门路!听说吕德在七皇子那里颇受重用,已经被七皇子视为心腹,这样一来即便是周首辅这边发生了意外,吕家也依然是地位稳固……所以,咱们接下来也需要与吕家多多接触,最好是顺着吕家这条线与七皇子建立关系!”
杜远德则是摇头反驳道:“未必!从目前局势来看,七皇子接任储君的事情已经不再是板上钉钉,所以……咱们最好是再寻一个下家!”
“再寻一个下家?杜兄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