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代,总是稀罕的。
越千辰品了品这话,却是一笑道:“乱世之中,您又何尝不是生不逢时?”
姬格说他赤诚,可这位绝艳侯呢?
连他越千辰都认了,这人,果真是最慈悲的一个的。
——唯一的一个。
当年的越栩是仁德之辈,可仁德与慈悲,却又是两回事。连兄长在世时都不及他,他在这乱世,又是何其不幸?
不曾想,对他的话,姬格却是摇了摇头。
“你错了,不合时宜的人,未必生不逢时。我心中哀悯苍生,正是因为这乱世,我才有苍生可哀。”说着,他缓缓一叹,寞然道:“这样想来,我宁愿当世无我、万世无我。”
若说过往这几年里,越千辰自认被眼前之人惊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这一回的心情,又好像尤其不同。
他忽然觉得,在姬格面前,自己之所以永远难以比肩,或许从根本处论,便该追究到思想层面的完全背离。
——自己想的,事大事小都罢了,总归逃不开自己私情。可姬格的眼界心胸,却始终凌驾于万生之上。
这样的人,他如何比得过?
“当年……”越千辰还在沉思时,姬格开口问道:“你可曾发现,这么多年过去,时至今日,主导着江山的这些人,却莫衷一是的,都在活一个当年。”
越千辰微微一动,未及开口,便又听他继续道:“高门鼎贵,尚不及茫茫黎庶,呵……”
说不清对这话,自己心底是何滋味,可是他却并不十分以为正确,顿了顿,他问:“您又有没有想过我们之所以走不出过去的原因?”
倘若没有原因,谁又愿意近十年留在过去,不想走出那段所有人的悲哀?
“有业未竟,有事未知。”
——八个字,是姬格说的。
他看着越千辰明显十分意外的神色,不由摇头一笑,跟着道:“抱歉,在我看来,这些同众生命运相比,皆无所谓必须、无所谓重要。”
那一刻,越千辰心里很复杂。
“罢了,你想知道当年,那我就告诉你当年。”姬格已经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更不指望三言两语便能扭转眼前的人的心思,索性便早些交代明白了,早些上路会去也好。想到自己即将说出的话,他看着越千辰,笑道:“反正时至今日,你总能在重华手下活下来。”
“你想知道的前因后果……其实是再简单不过了——”他收回远眺的目光,以一种极为平和的语气对眼前的人诉说着过去那桩惊天动地的旧事里的一帧,他说:“那几年的战事里,你哥哥身边鲜有可用之人,事事亲力亲为之下,又因着有那许多的不放心,到最后,他的身体已然渐渐显现出倾颓之势,与重华那一战之前他便有所料,许多事情,他自己可能再没有机会去亲自安排了。所以,他找了一个最能让他放心的人。”
“……伊祁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