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发生什么?」
带着一丝惶恐,成默踩在了由硕大石块铺就成的广场之上。他不清楚为什么尼古拉斯为什么没有直接落在门前,而是降落在台阶下方。他猜因为开启那座大门的机关在台阶下方。
果然,在他前面的尼古拉斯快走几步,停在了台阶前方由炫彩的马赛克石块拼贴而成的独眼装饰前。尼古拉斯蹲了下来,将从「七音蛇」雕像哪里获得的那颗金属圆球塞进台阶下方的独眼装饰中,那独眼装饰中间组成瞳孔的马赛克砖块好似魔方般不停的翻动,直至全部翻成了金色的金属面,重新组成了一轮金光灿灿的瞳孔。随即一线光芒闪过平滑的金属面,反照着血月的红光激射而出,正中青铜门中间的独眼,于是那扇跟三层楼差不多高的青铜门便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广场尽头传来了整齐的步履轰鸣,一时间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成默回头望去,一直浮空列成两行的天使巨像已降落在了地面,如同动作无比标准的机械人,大踏步的迅速从左右两侧沿着广场的边缘前进。这把一直若即若离追在后面那群教官和学员给吓的不轻,在隆隆的脚步声中尖叫着四散而逃,只有一个影子,不顾一切的越过了天使巨像,在向着他们的方向狂奔。不过这些手持乐器的恐怖战争机器并没有任何动作,他们迈着整齐画一的步伐,排山倒海的大踏步的向前,他们如山峦般移动,很快就登上了台阶,并在山门两侧停住了脚步,站成了拱卫成默的标兵。
成默对这样的景象并不感冒,也没有在意那个向着他跑过来的身影,面无表情的回过了头。
尼古拉斯却震惊的看着这些天使巨像好一会,才在成默的注视中反应过来,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用标准的中文心慌意乱的说道:「老板,进去就是‘苦路",也就是‘天路"。」
成默点头,正要迈步,背后却传来了一个急切叫喊,「赛伦哥哥!」他又回头,飞奔而来的瑞贝卡,扎着的麻花辫早就散了,麦穗般的金发披在身后,紧身的迷彩服也到处都是破损的痕迹,她姿态狼狈,扬着一张挂满泪珠的脸孔,怯生生的凝视着他,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瑞贝卡......」
成默没有表情的脸上,浮出了微笑,冷峻的声音也变得亲切。瑞贝卡再也忍不住,快跑了几步,猛的扑进了成默的怀里,「赛伦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瑞贝卡娇柔的身躯在他的怀里突突发颤,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站立不住,随时都会瘫到地上。成默半扶半抱托住了她的身体,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但又和瑞贝卡保持了一点距离,不至于太过亲昵。
他还在在意这些细节,瑞贝卡却早已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顿时决了堤,迅猛的浸湿了睡衣前胸的一大片。即使他看不见,却能感受的到,瑞贝卡紧咬着牙关,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震颤,细细的呜咽找到了缝隙,终究还是钻出了唇齿之间,沿着他的身体攀爬,在他的耳侧萦绕。
这样的剧情是种突发的意外,奇怪的就如同不期而遇的一场狂风暴雨。他原以为自己早已远离怀中的小女孩,时间和空间的间隔,将两个人变成了陌生人,可似乎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强大。
在这蜿蜒如水的哭声中,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深陷入了某种犹如陈酿般醉人的情绪。直到尼古拉斯开口说道:「瑞贝卡,别耽误老板的时间。」
瑞贝卡恋恋不舍的后退了两步,脱离了他的
怀抱。即便有了一些亲近的接触,可她还是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动作羞涩的抹着眼泪,全然不似不久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小男生模样。她翕动两瓣樱唇,嘟嘟哝哝的小声说:「赛伦哥哥,刚才真不知道是你。主要.....主要......是我实在无法相信......幸福实在来的太突然了......这些年我做梦都想再见到你和希耶尔姐姐.....」说着说着,她刚刚擦干净的脸庞又缀上了模糊的泪水,「我也好想希耶尔姐姐......想告诉你们.....我有努力学习,有好好生活,我每天都过的很幸福.....还有.....我也成为天选者啦!」
真诚的感激之意如巨浪般涌了过来,注视着梨花带雨的瑞贝卡,成默比瑞贝卡还要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能够得体,尴尬的推了推眼镜,「当年救你的人是希耶尔姐姐......我其实没有做什么。」
瑞贝卡抬起头,用力的摇着脑袋,「你做的够多了。如果不是你,不止是我和尼古拉斯,希耶尔姐姐也活不下来.....」
成默微笑了一下,「你不责怪我没有提醒你爸爸妈妈,我就很满足了。」
瑞贝卡沉默了几秒,又笑了起来,「赛伦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聊天啊!」
成默挠了挠头,不解的问:「有这么不会聊吗?」
「哈哈~」瑞贝卡双手叉着腰笑的开心极了,「其实我到刚才都还不怎么敢相信,你会这么轻易的出现,但现在我相信了。」
成默也笑,堆积在胸腔中的块垒,好似遇到了春风的冰雪,渐次消融。一些深藏在心底的念头,再次冲破了坚冰,萌出了嫩芽。他看向了前方的高塔,在脑海中叹息,「真抱歉,师傅,我既不是理想主义者,也不是什么卫道士。」
尼古拉斯留意到了成默的眼神,以为他担心时间不够,立刻说道:「瑞贝卡别再耽误老板的时间了。」
瑞贝卡神情还万般留恋,身体却慌忙的点了点头,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成默,欲言又止的又抬手擦了擦眼眶里还在打转的泪水,似有什么想说,却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