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曼,或者说,是小曼的扮演者,余玫瑰。
余玫瑰穿着戏里小曼的囚服,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望着月亮,恰恰是《杀夫》最后一幕戏的场景。
在此起彼伏的骚动声里,舞台上响起了歌声。
是《杀夫》里小曼反复唱起的那首《盼春风》,从舞台上的“小曼”嘴里唱出来,哀婉而绝望。
嘈杂声渐渐止息,只听见歌声在放映厅里回荡,孟聆笙听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而在她周围,已经有不少心软的观众掏出手绢擦眼泪。
蓦地,孟聆笙想起了那夜在看守所,云观澜说的那句“我要让你看到,电影是有力量的”。
是的,电影是有力量的,她看到了,在《杀夫》身上,也在云观澜身上。
如云观澜所愿,《杀夫》一炮而红。
第二天《杀夫》的电影评论充满各报纸版面,不少文化界人士对《杀夫》不吝赞美,从各个角度盛赞《杀夫》的艺术价值与社会价值,首映上那场“以真乱假”的表演也当仁不让成了热门话题。
当然也有负面声音,有人指责《杀夫》基调沉闷,缺乏趣味性,这些负面评论几乎无一例外地吹嘘了《吉祥里杀夫案》,对此,云观澜付之一哂。
相比报纸上的文人笔战,观众用脚投票显得更加实际。
无须等到票房成绩出炉,输赢已经一目了然,从上映第二天起,凡是放映《杀夫》的电影院前都大排长龙,《杀夫》一票难求,而放映《吉祥里杀夫案》的电影院则门可罗雀。
《杀夫》的火爆程度远超所有人的预期,不少原本拒绝了《杀夫》的首轮放映的影院主动找上门来,要求购买《杀夫》的放映权,其他已签约二三轮放映权的影院也要求把放映日期提前。
联懋只好重新制定发行策略。开放首轮放映权给更多大影院,同时把二轮放映提前一星期,相应的,三轮放映时间也跟着提前。
为防影院哄抬票价将平民拒之门外,合约里云观澜还规定了票价范围。
面对股东的质疑,云观澜轻描淡写地道:“希望诸位明白,这部电影旨在让最多人看,而不是赚最多钱。”
电影上映一周后,二轮影院跟进,接下来三轮影院也加入战局。
从士人到工商再到小市民,沪上凡有余钱者,人人都在看《杀夫》。
傅思嘉在《新民早报》上撰文调侃道:要是说起四马路上的文化人和长三阿姐们除了吃喝拉撒还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最近都在看同一部电影——《杀夫》。
热议声中一岁除,农历新年到了。
这年和孟聆笙一起吃年夜饭的,是云观澜和联懋的一帮单身员工,算是《杀夫》的庆功宴,也算是联懋的家宴。
家宴在云观澜的小公馆办,一起过年的,有孙霖、余玫瑰这些孟聆笙早认识的,也有几个不认识的。云观澜这个大家长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孟聆笙又被余玫瑰按到云观澜旁边坐下,云观澜咬着烟笑着看她:“你就安心坐这儿吧,这部电影你可是大功臣呢。”
众人纷纷应和:“可不是,孟律师为电影出力不少,我们都看在眼里,早把你当一家人了。”
在年夜饭袅袅上升的热气里,孟聆笙眼眶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