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周寻山在县警大牢一待就是二十余年。而他的父亲也因为难辞其咎,只身上了反袁战争的战场,并且死在了战场之上。这是他早就下定的决心,因为他背着六艺会做了这事,所以决意用自己的死来做交代。
这就是当年他父亲执意要上战场的原因,而这也被有心人利用。后来魏家惨案的由头便是这个,周芷儿对父亲死在战场上心有不满,而这一切又是由魏家倡导退出时局导致的,所以魏如涛觉得她会因此对魏家有所不满。
所有的事,在这里又衔接了起来。
这些事前面的部分是周寻山讲述的,后面魏家的部分则是我自己联想起来的。我和季明媚听了周寻山的讲述,全都默不作声。周家父子等人背着六艺会做事固然不该,可他们为了家国抛洒热血的『性』情,却也着实让人动容。
况且这十万两黄金用于反袁战争,最终迫使袁世凯退位,也算是用得其所。只是周寻山“偷了”这根本不存在的十万两黄金,却付出了被囚二十余年的代价。他眼下瞧着不过四五十岁,实际年龄可能比这更小。
人生最好的二十余年光阴,便这样白白耗费在了牢里。我想及此处便忍不住替他不值,季明媚也这般认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你死活不肯说出黄金的下落,只是就这样让牢狱吞噬了你这么多年,也未免太不值当。”
“有什么不值当,”周寻山淡淡地道,“六艺会既然做了决定,我们身为它的一员自然便该服从;既然我们没有服从,自然便该付出代价。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并不会因为我们做的是对的事便有所改变。”
他说得坦然,我们也都默然无语。既然他并不知道之后的魏家惨案等事,我们自然也无从问他什么,我便道:“那胡大海呢,他将你关进县警大牢后,又去做了什么?”
我已经倾向于相信周家与文、魏两家的事无关,但是胡家却不好说。况且这些年卓岳都在此处,胡大海又是保安团团长,说不定他与胡家有什么牵扯也未可知。
“我父决意死在反袁战争的战场上,我则被关在这里,我们都为违背六艺会的决定付出了代价,只有胡大海没有。他是保安团的团长,又要负责从我口中‘问出’黄金的下落,所以本来一直都在这里。”周寻山道。
不过没过多久,胡大海便进了牢里对他说,东林草堂的书匣失窃了,他要去帮忙找回来。所以,虽然文魏两家的事他不知道,但东林草堂失窃的事他却是知道的。后来胡大海便没有再回来。
他听胡大海的弟弟肥仁兄说,胡大海在帮忙追寻书匣时,与一伙不明武装发生了火并,并死在了火并中。当时周寻山听了,也只道胡大海是一心求死,这也是在为黄金一事付出代价。
后来肥仁兄接管了保安团,他并不知黄金案的真相,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追问黄金的下落。这倒不是他要给自己谋私利,而是要给六艺会一个交代。
“是啊,他为了此事确实尽职尽责。”我叹了口气,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将心中所想告诉他。倒是季明媚听了这话有些诧异,问道:“怎么听你这话,你早知道那大石榴在替六艺会追讨黄金?”
周寻山闻言也奇怪地看向了我,脸上浮起两团红晕。我心中一咯噔,他此时脸『色』忽然红润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忙向着隔壁喊道:“该听到的你们都听到了,还不快过来!他……他受了重伤!”
季明媚和周寻山闻言都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我。我苦笑一声,“这是我猜测出来的,并非是我与他们合起伙来骗你们。”
话刚说完,门果然“咿呀”一声被推开了,肥仁兄与王红尔等人一道走了进来。更让人惊诧的是,“死去”的卓岳也在其中。季明媚和周寻山都惊呆了,看着他迟迟地说不出话来,又都转头来看我。
肥仁兄也叹道:“你居然看出来了啊,怎么看出来的?”卓岳和王红尔也都注视着我,等着我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