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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难道她也在练你的字?”我问。

“这个我要客观地说,应该没有。”老人家说,“她是临时模仿的,所以我都没能一下子认出来。但是她熟悉我的字,又学过画画,临时模仿至少也有六七成的像。”

我说:“如果这纸条到了肥原手上……”

老人家抢断我的话:“那我麻烦了,肥原肯定会怀疑我。如果真要是完全像我的字,反倒好了,正是这种既像又不像的东西是最容易被怀疑的。为什么?这就说明你做贼心虚啊,你想甩掉你的字又甩不掉,拖着尾巴,欲盖弥彰啊。当时我简直恨死她了,这么害我!这么狼心狗肺!一下子,什么姐妹啊,交情啊,一笔勾销,我准备去告她!”

李宁玉可能看出有些不对头,把顾小梦拦在门口,问她怎么了。

顾小梦臭骂她,让她滚开。

“别碰我!”顾小梦推开李宁玉,“你的手太脏了!你的心太黑了!只配去死!”

李宁玉由此大致猜到什么,死死抱住顾小梦,不让她走。她知道,房间里有窃听器,去了那里,顾小梦一哭一闹,对门楼里就会发现真相。她把厕所门关死,反锁,还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声哗哗响,一边责问顾小梦发生了什么事。

顾小梦想夺门出去,李宁玉死活不让,两人你推我搡,扭成一团,肉搏在一起。顾小梦想嚷,李宁玉死死捂住她嘴。愤怒消耗了顾小梦的体力,她无法从李宁玉手里挣扎出来,短暂的窒息让她软倒在地上,刚才捏在手里的药壳子和纸条一下松开,跌落在李宁玉眼前……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李宁玉知道,这个时候抵赖已经没有意义。抵赖是不明智的选择,只会激怒顾小梦。她选择了承认和示弱。光承认没用,关键要解释,要求饶。李宁玉说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顾小梦肯定不是老鬼,肥原肯定不会怀疑她;即使肥原怀疑她,她父亲也有本事把她救出去。云云。

什么逻辑嘛!

但这时其实不在乎说什么,而是只要说,不停地说,无话找话地说,狡辩也好,撒谎也罢,都是示弱,是求情,是求饶。当然最有效的示弱肯定是哭,哭又不能大声哭,只能悄悄哭。李宁玉死死抱着顾小梦,对着她的耳朵一边泣一边诉:

“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分上,原谅我一次吧……你不原谅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你忍心让我死吗?……我死了两个孩子都成孤儿了,他们都很喜欢你,整天在我面前嚷着要见顾阿姨顾阿姨……小梦,李姐我对不起你,我是没办法……可怜我两个孩子,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就这样,她哭着,说着,泪流满面,声泪俱下,恳求顾小梦原谅。

泪水软化了顾小梦激烈的情绪,但离原谅还有十万八千里。于是,李宁玉又使出一招:欺骗——

【录音】

她以为我和姓简的是真心相爱,骗我说简先生是她的同志。

开始我根本不相信,但她说得有理有据,从他的家庭说到他的经历,从我们的相识过程说到他一些鲜为人知的东西,一是一,二是二,一件一件的事情摆出来,让我感觉他们好像真的十分熟悉,比我还熟悉。

她说的大多数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但也有几件事我知道确有其事,比如她说简先生曾秘密去过重庆,这我知道是真的。还有,他平时也确实在看一些进步书刊,像《语丝》《小说月报》这种刊物,他经常悄悄地在买,在看。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情况的,我想无非是两个渠道:一个是姓简的作为当时杭州城里的大明星、文艺界的大汉奸,报纸上经常有他的消息,社会上也有关于他的各种传闻,李宁玉可能是从报上看的,或者是道听途说的;再一个可能是我自己无意中跟她说的,我说过忘了,可她还记着。她还说,姓简的之所以来跟我谈朋友,目的就是想发展我做他们的同志。

其实我后来知道,那个姓简的根本不是她的同志,她之所以敢这么凭空捏造事实,是因为我当时无法找姓简的去对证,乱说的,目的就是想稳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