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野狼遍体黄毛,双眼里闪着蓝光,暗夜里瞧来,像是两朵鬼火。被弓箭一刺之后,凶性大发,龇牙咧嘴,两排獠牙如同钢钉。在草地上一顿,向一名官兵冲过去,那官兵提长矛猛刺。
那头野狼很是矫捷,忽然转身,去撕咬另一名官兵,那官兵正待举长矛刺击之时,野狼比他快了一步,却已咬中他的肩膀。占得他身上披着铠甲,野狼锋利的牙齿咬在铠甲上,发出一阵顿挫的摩擦声,将铠甲咬破了口子。那官兵大叫起来,双手揪住野狼的耳朵,用力搬动,却和野狼绞在一块,一时分不开。旁边官兵看得很是焦急,举起长矛要刺,却又怕误伤同伙。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官兵和那头野狼倒在地上互撕。
萧爻刚才摸着黑,捡了十多枚小石块,拿在手中,本是防身用的。见那官兵身上多处已被野狼咬伤,那满洲官兵虽然也凶悍,却难以及得上那豪没人性的野狼。再撕下去,只怕那官兵要丧生于野狼之口。
萧爻心中想:“这六十多名满洲士兵是皇太极的亲军,他们随军出征,来攻打大明的江山,只怕有不少汉人同胞死于其手,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就让狼群来咬死他们吧,我不必管这闲事。”但见那士兵受伤越来越多,先时还能压住野狼,到这时力气不支,竟已被野狼压住。那野狼张着大嘴,撕咬那名士兵胸前的铠甲,只要铠甲一破,那士兵必给野狼咬死。
萧爻见状,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暗想:“这些士兵残害过汉人同胞,他们确是有罪,可他们又当真都该死吗?我见野狼咬伤他们,无动于衷,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我若再袖手旁观,看着他们被野狼咬死而不管,我岂不是比狼还更无情。从今往后,根本不配再提‘侠义’二字,更无面目去见天下间的英雄好汉。”
萧爻长叹一声,扣动一枚石子,当作暗器,弹了出去,正打中那野狼的腹部。只听啵的一声,石子在野狼身上穿出一个血洞。那野狼受此重创,凶性收了,力也怯了。那官兵将野狼一脚踢开,另外两名官兵举长矛刺下。那野狼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倒进草丛中。两名官兵忙将那受伤的官兵扶了起来。那名官兵脸上惨白,虽已杀了野狼,但也吓得不轻。
只听阿尔布说道:“格尔吉纳,你伤得重不重?”
那官兵格尔吉纳说道:“我没事,还能再战。”阿尔布道:“好!你们都要给我活着回去。咱们夜战狼群,这事够吹几天了。”众官兵人人奋勇,都不再害怕。
萧爻见那名叫格尔吉纳的官兵获救之后,心底下忽然涌出一股欢慰之感。他心中忽然想:“按理说他是我大明朝的对头,是我们的死敌,可我救了他之后,怎么没有羞耻之感。反而因为救了一条人命而感到欢慰呢?”
这里刚刺死一头野狼,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然五头野狼已冲到官队左前方,又有七头野狼已来到官队右前方,官队后边也围了十多头野狼。
狼群咆哮着,滴溜溜地围着众人打转,将官队团团围住。众官兵见弓箭无用,全都改拿长矛,与狼群对持着。野狼像是惧怕官兵手中的长矛和火把,一时不敢冒进。
萧爻在官队后方,却没一只野狼来咬他。原来野狼是认着火把来的,阿尔布先前命令众官兵点亮火把,本是为了照路,却成了招引狼群的导火索。
过得片刻,又有数十只野狼奔了过来,围在官兵身旁的野狼头数只怕不下百只。狼群增多,阿尔布的队伍人数却只有六十多人,形势对官兵极为不利。
阿尔布高声说道:“三人一组,列成方队!”官兵听得号令,纷纷转动起来,三人搭成一组,斜侧而立,有的只有两人,也凑合着,共列成二十七八个组别。每两组间距不超过一矛之地,可彼此救应。
阿尔布和巴尔拉两人手中各持着两根火把,背靠着背,站在东南角上。巴尔拉问道:“阿尔布,这法子行得通吗?”
阿尔布道:“我在萨尔浒城的那个汉人家中搜到一本古籍,讲布阵之法的,里面有一套二十八宿罗天大阵,十分厉害。可我们人手不够,无法列成势阵,只能勉强凑合了。”
众官兵才排列结束,西南角上,三头野狼忽然冲向边上的三名官兵。那三名官兵举长矛分别击刺,正在这时,又有三头野狼向那三名官兵冲咬过去。三名官兵两面受攻,忙挥长矛来挡。只见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狼纵身一跃,扑向一个官兵的面门,那官兵向后一闪,被野狼咬住衣领。那头野狼极是凶悍,咆哮着生拉硬拽,将那官兵拉倒在地,十来头野狼就势冲去,扑咬那倒在地下的官兵。那倒下的官兵拳打脚踢,极力挣扎,可他全身上下都被野狼撕咬住,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传出,跟着血肉横飞,那名官兵惨呼着,眨眼间便没了声息,被十多头野狼就地分食,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