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呼呼叫他外号,从早到晚,弄醒了她好几回了,有完没完。
“嗯……”
对方气息略微不稳。
那俩核桃儿依然是不紧不慢,磨着她的肩头,随后他略略展臂,两指挟住她的软颊,“我弄得有些久,你是不是生气了?”
灰白色鹤氅松松垮垮披在冰腰之后,劲臀微露山峰,当他撑起肘臂,后颈拔起一节青青硬骨。般若转头去看他,还是那张嫩嫩汪汪的奶脸,嘴唇也薄薄的,面貌纯淡得像清汤雨雪一样,当他的头发长长,盖过了翘屁,多了一种般若也说不清的潋滟蛊惑。
“我这就出来。”
他抽身出来,潦草拭擦了番,又把她揽起,对着水边的夹纱灯,烛火斑斓处,仔仔细细洗净雪后的圣殿。
般若被他照顾惯了,也不觉得羞耻,还抬了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手法娴熟,又带着独有的温柔力量,般若本来翘起的一根刺毛被他拔得干干净净,又软软抱住他的细腰,“奶膘,咱们不做了好不好,我想出去玩,我很久很久都没去外头看灯节!”
他睫毛墨得发蓝,轻轻一颤时,情态尤为脆弱。
她是想出去看灯节,还是想看灯节下风采秀澈的小郎君们?
“你非要出去么?”他放轻了声音,“在这里不好么?这里宽敞得很,有日有月,有山有水,有花有蝶,不拘你怎么打滚,而且我在这里陪着你,你怎么玩都行的。还是说,你自己去看灯节,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黑暗里?”
他示弱,“我离了宗门,我只有你了,呶呶。”
般若顿时为难起来。
她也不是那么狠心的妖儿,跟他厮混了这些日日夜夜,又是一见钟情的对象,早就不介意他长出一头毛毛了。
早在他的毛毛长到耳朵之际,就很好看了,发梢轻薄又碎碎地荡开,额前系上一条白鸥逐波的素带,活脱脱个意气潇洒的金鞭美少年,然而他长在净土,不太适应这样招摇的装扮,没几日就摘下那条抹额。
等到了肩膀,少年的锋利中又增添了一丝文弱。
般若特爱给他扎马尾,串小辫,弄得弯弯曲曲宛若幼蛇,挂一些色彩斑斓乱七八糟的弯月日轮饰物上去,他天生一对浅色碧玺猫瞳,日光映得澄亮,走出去不像是还俗三年的小和尚,更像是为爱私奔的少年小土司。
现下已经很长了,乌缎般丝滑光亮,披在腰后,松松一捆,有一种倦怠散漫的疏离。
“你不愿,那便走罢,我一个人也不要紧的,你回来替我收尸便行。”
小和尚的话少了,身体收得紧,神情也厌世寡淡。
般若偏爱他这清冷倔强的小劲儿,捧着他的脸,亲了亲,“那我不出去了,灯节我就陪你好不好。”
“……嗯。”
他摩挲着腕间的桃核发辫。
等她在膝上熟睡,他起了身,离开了这一处绝密的鹫岭。
人间灯节,热闹繁丽,他却匆匆掠过,降临到了一座王朝的方丘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