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凄嚎,风啸马嘶,飞沙漫天,兵器交锋的声响夹杂着战士厮杀的怒吼,鲜血四溅,我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我身边倒下,血流成河……我惊慌无助地张大嘴巴想要哭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突然,一个穿着钢盔战衣的彪悍男子手持长刀带着凛冽的笑意向我走来,我看不清他的长相,那长刀欲落之时,我恐惧的几欲窒息。我想要逃跑,双脚却似乎被困在了原地,怎么都动弹不得,危急之时,我终于喊出一声:“父王,救我!”
“公主,公主!”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推我,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脸焦急的千织。
原只是一场恶梦,那感觉却像是亲身经历的一般,我又看了看千织身后那一干熟悉的面孔,再次确定自己是虚惊一场。我心神未定,只觉得浑身无力,额发与后背汗津津,十分难受。
“几时了?”我有气无力地问了句。
“寅时。公主可是这几日身心俱乏,做了恶梦?”千织关切地看着我,小心地问。
我怅然地点点头,昨夜睡得沉,可并未能好睡。
“臧儿呢?”我随口问道。
千织迟疑了一下,柔声说:“公主怎忘记了,臧儿姑娘现在已是太子殿下的人,此刻自然是在太**中。”
许是习惯了臧儿在身旁,我差点忘记了昨日的事。
“她可好些了?为何迟迟不来见我?”我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臧儿姑娘虽然未能痊愈,但已经好了很多了,公主大可放心。太子殿下说怕臧儿与公主见面之后,一时情绪激动既伤到自己的身子,又会惊扰到公主的情绪。毕竟,毕竟今日是公主和亲的日子。”千织缓缓地说着,许是怕触及我的痛处,因此最后一句说的格外小心。
我怎会忘记呢,昨日那番信誓旦旦绝非戏言,我一定要嫁给那个人,一定。
想到这儿,我不禁咬紧了已经干裂的下唇,唇齿间有血的腥气,似要漾到嗓眼里。
千织许是被我愣神的样子吓着了,有些战兢兢地说:“公主,刚刚有人来报,说幽国迎亲使者丑时已到达西虬,已经见过王上,只等公主一切妥当,即刻便可动身。”
“那就梳洗吧。”我淡淡地说了句,转眼看了看千织身后的宫人们,个个面色憔悴,眼睑浮肿,昨夜定是又没得睡,光是准备那些东西,也够她们忙活的了。
一切似乎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她们按部就班地伺候我梳洗打扮,我只需坐着,什么也不必做。
洗漱停当,正准备为我梳头的千织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拿了牛角梳子的那只手停了下来,向身边的宫人问到:“这时候怎么不见素禾?”
宫人们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知道素禾的去向,只见仲云怯怯地凑了上来,低声说:“回姐姐的话,早起的时候,见素禾姐姐面色不好,刚才奴才们各自捧着东西进来的时候,素禾姐姐说是肚子疼的厉害,就将这嫁衣交与了奴婢,这会子估摸着还在,还在沃头。”(先秦时期,古人称厕所为“沃头”)
仲云本来年纪小,语气总是稚气未脱,胆怯起来还有些结巴,这会子说了这些,一旁的其他宫人早已忍俊不禁。
千织听罢,正声道:“事先吩咐了由她负责梳头穿衣,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躲懒?还不赶紧去催一下。”
我轻扬起一只手,细声道:“罢了,连日来你们都已十分辛苦,她许是真的不适。不过就是梳头而已,就由你们来梳吧。”
我说罢,又扫了一眼仲云双手捧着的那件繁复而华丽的嫁衣,丹色底子上金丝银络绣了整幅赤金腾龙与凤凰,周身围绕着银线绣制的祥云图样,领口袖口所在之处全是金线饰了边的,更配有九翚四凤攒珠金步摇一支,好不奢华!
我冷冷笑道:“这件嫁衣实在太过华丽,我怕是穿不了,不如就穿去年生辰叔母后送我的那件新衣吧,发式也尽量梳得简单柔和一些,妆也要淡一些。”
“可是……”千织面露难色,支吾着说:“这嫁衣可是王上命代夫人亲自为公主挑选的样式,并命了上百人连日连夜赶工制成的,在宫中,怕是只有公主您出嫁才能穿上这样奢华的嫁衣啊,弃之岂不是可惜了?”
我伸出手抚摸着那件嫁衣,嘴角漾起一丝寒意,柔声道:“我怎会不知这样的嫁衣是王上殊爱才能拥有,只是你可知道这样的嫁衣是何人可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