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皇帝表明了态度,高熲心里自然也就有谱了,只是他也很好奇,皇帝对他的支持会到哪一步。
高纬撇过头,又道:“六天前,徐州民变那篇折子的首尾你看仔细了?”
高熲道:“臣已知晓,这是一桩积年老账引起的案件。”
“武平三年以来,朝廷动作不断,吞襄阳、据江陵,会盟突厥,更兴师灭周,并与陈国交战,山东、两淮物阜民丰,所征米粮一向倍于各地,积年累月下来,已让许多百姓负担不起,直春夏之交,连播种的粮种都凑不整齐,而粮价却日渐激增,一石粮已经到了七八百钱,实在到了难以负担的地步。”
活不下去,不得不反。
高纬点点头,神色平静道:
“而当地官府居然一问三不知,也从没有过开仓赈济的举措,徐州刺史郑伦上疏对朕说明情况,你自己看看。”
小黄门连忙手捧一本奏章上前,恭敬递给他。
高熲翻开一看,面色却是阴晴不定。
奏报上,郑伦先是详细汇报了此次民变的前因后果,言明民乱的规模不会多于五百,以及他后续推出的补救措施。在结尾处,还一面痛斥徐州官吏欺上瞒下,一面自我撇清。
并说道:
“臣治徐州不到两载,地方事务,臣不能详细周知,但各州县仓储大半多非实贮已是事实,似此情形,不胜枚举。陛下授臣安民之责,但地方势力盘庚错节,多有掣肘,往往政令不能上通下达,臣之过失。今时势至此,再不据实陈明,即是背负天恩,丧尽良心之至。”
接下来无非就是‘惶恐’、‘请罪’、‘以谢天恩’那一套东西。
看,这便是老官僚的自我修养。
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圆融自洽,诚可谓达到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也让皇帝感受到其忠诚谋国、不得不尔的苦衷。
但高熲是越看越生气。
郑伦此人他还是清楚的,毕竟身为宰相,考核官员是每年必做的工作,郑伦此人本事并不怎么样,连年业绩考核也只是勉强挂在中游,若不是背靠荥阳郑氏早就被刷下,焉能谋得徐州刺史这样的肥差?而且此人貌似忠直豪爽,实际心机颇密,素为高熲所厌。
于是高熲很干脆就下了结论:“治徐州两年,竟对治内情状一概不知,此人若不是在有意装傻充愣、推诿过错,便是饭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