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太子殿下的心情越发愉悦了。
另一厢,江蕴已经在一众师兄的注目中,慢慢打开匣子,露出封存在里面的纸笔,道∶"这是弟子根据这阵子所思所感,新作的一篇文章,名《紫毫赋》,还请师父过目指正。"
即墨清雨看着那笔杆上雕着黄金的紫毫笔,原本还微微困惑,小弟子何时染上了这等奢靡之风,闻言,眼睛果然微微一亮。
众所周知,以即墨清雨如今的地位,这天下间,再没有比一篇优秀的文章更能牵动这位左相的心。
而且即墨清雨上一回看江蕴文章,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了,那时,江蕴冒雨展袖,坐在左相府的墙檐下,信手写了一篇文章。目的是为了说服他派墨骑去骊山。
虽是信手挥亳写就,即墨清雨亦忍不住拍案叫绝。
只是那夜情况特殊,牵涉到太多利益纠葛,他虽然心中认可,并未将那份欣赏直接显露在面上。这之后,即墨清雨一直没有再看过这个小弟子的新作。主要原因就是小弟子公务太繁忙了,根本没有时间专注文章事。
今日收到这样一份意外惊喜,即墨清雨怎能不欣慰。
即墨清雨不待江蕴动手,亲自将匣子里的纸笔取出,见书写文章用的纸,竟是最廉价的白麻纸,又是一重意外。毕竟,别说时下贵族之家,就是稍微富裕一些的平民百姓,也不会用这种材质的纸书写东西了。
"紫毫赋白麻纸,有意思。"
即墨清雨唤来老管家∶"去将去岁埋在窖中的那壶石法春取来。
左相即墨清雨每逢阅到好文章,必要佐以美酒,这在江北也是一桩美谈。赵衍等弟子都微微吃惊,他们只知师父老人家欣赏小师弟的文章,却没想到竟欣赏到如此地步,几等于还没有开卷阅览,已经提前给了上甲的评价。
老管家见相爷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忙乐呵呵取酒去了。
正堂洞开,所有火烛均被点亮,室中亮若白昼,即墨清雨与江蕴相对而坐,隋衡一袭麒麟纹墨袍,坐在江蕴旁边,其他左相府弟子则按着长幼次序,分坐在各自座位上。因是元日,案上摆着瓜果酒浆等待客之物。隋衡还特意让太子府的侍从送了很多御制的糕点和美酒进来。
即墨清雨展开那篇写在粗糙白麻纸上的文章,仔细阅览,起初抚须而笑,频频点头,等读了几行之后,神色就有了微妙的变化,但仍忍着困惑继续往下读,等又过了一会儿,目光便倏地凝住。
所有人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一个原本拿了只果子要啃的弟子,也默默将果子放了回去。
即墨清雨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江蕴。
他嘴角紧抿,面部肌肉紧绷着,呈现出一个异样严肃板正的弧度,显然是要发怒的迹象,可望着对面年轻太子俊秀温润的面孔和春雨般灵透干净的双眸,终于难以像对待其他弟子一般,直接出言训斥。
老管家笑呵呵捧着酒进来,看到刚才还春风满面的相爷,忽然间黑了脸,也是一头雾水,抱着怀中一坛子新取出的石冻春,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都下去。"
即墨清雨语气如常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