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嫣说:“父母早逝,为了你能早日成器,我对你确是少呵护,多训斥……阿阙,你总有一日要撑起裴家,要独当一面,我能护得你一时,护不得你一世。你若不强,我怎能安心?”
裴阙心揪着疼,阿姐这话,怎么听都像在交代后事,裴阙说:“阿姐……”
裴乐嫣说道:“阿阙,若你生在寻常人家,我也想像其他姐姐那样,温柔待你,哄你,疼你,护你一世平安喜乐。可裴家,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你若不够强,便没办法护住自己,护住裴家。”
裴度也赶了过来,说:“嫣儿。”
裴乐嫣对裴阙说:“阿阙,你出去吧,我跟爷爷说会儿话。”
裴阙虽然心中担心,还是乖乖的去了外间。
裴乐嫣说:“爷爷,阿阙性格张扬性,在京中也得罪了不少人。我虽有心严厉教导,但是他一撒娇,我就忍不下心……终归是我太放纵他了,若是我这次真的挺不过来了,爷爷就把他带到东都,看着点,少让他惹点麻烦吧。”
“朕答应你,无论阿阙闯多大的货,朕都对他网开一面,保他平安。”文宗皇帝也赶了。
“不,”裴乐嫣道:“皇兄,若是裴家不幸败落,还请皇兄找个山清水秀之地,让阿阙当个小乡绅,一辈子远离是非吧。”
文宗皇帝说道:“嫣儿,你有今日之祸,是朕没保护好你。”
裴乐嫣摇了摇头说:“今日之事是意外,皇兄不必介怀,既然对方想要害我,怎么都会找到机会的。”
裴乐嫣话锋一转,说:“皇兄,人之将死,我还有几句话要嘱托你,为君者,受百姓供养,自当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如此方对得起这天下。如今大唐内有宦官之忧,外有藩镇虎视眈眈,皇兄万万不可急躁,一定要沉下心来,静待时机……”
话未说完,裴乐嫣又是呕了一口血出来,文宗皇帝大急:“嫣儿,这些话,等你好了之后,慢慢说给我听。”
裴乐嫣摇了摇头,“皇兄,我怕现在不说,就没机会说了……郑注、李训两人为人正直,可信。户部尚书王璠、大理卿郭行余忠心可鉴,可以为一方节度使。京兆少尹罗立言处事公断,可以将大理寺托付于他。太府卿韩约忠于圣上,又懂带兵,可以放到军中历练。皇兄,你要善待寒门出身的士子和将校,毕竟他们没有背景,只能仰仗圣上的恩宠,如此,才能跟你一条心。颖王有治国之才,又了解各地情况,皇兄以后遇事,可以多与他商量。”
听到裴乐嫣不计前嫌,向文宗皇帝举荐自己,颖王也是有些讶然。裴乐嫣是真心实意地为文宗皇帝谋算,越是明白,颖王越是觉得可惜,裴乐嫣如此智谋才情,却要英年早逝,真是天意弄人。
又是呕了一口血,裴乐嫣就着颖王递上帕子,蹭掉嘴角的血,将头歪在颖王肩上,说:“皇兄,不能继续帮你出谋划策了,看不到你治下的盛世江山了,好遗憾啊……”
颖王喃喃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可以亲眼看到大唐如何在皇兄的管理下,重新成为最耀眼的帝国。”
文宗皇帝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颖王,他对嫣儿的心思,只怕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可惜,颖王的话,裴乐嫣并未听清,裴乐嫣又是呕了一波血,昏了过去。李长洵和萧程诊了脉后,表示:裴乐嫣此番清醒,太过耗损精神,毒已入骨髓。
颖王叹了口气,裴乐嫣清醒以来的事儿,他看的最清楚,桩桩件件都是需要多番思虑,极耗费心神的,裴乐嫣如何还撑得住,她这是拿最后的生命来安排后事。
正在众人心烦意乱之时,又见小黄门来报,说武梓安带着人,在外间求见文宗皇帝,说是有要紧的急事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