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当他以为流言止于智者,谣言迟早会不攻自破时,接下来的事实却给了他当头一击:他太小看这些谣言的威力了。
老局长倒是按规定的时间退了下来,但是接替老局长位置的,却不是他孙升亚,而是另外一个副局长。他心中对于这件事情充满了不服,他以为是那位副局长给自己使了坏。
但是他最终了解的结果,却是县里面的那些主要领导不看好他,一个跟着他关系不错的人给他说了一句话,让他觉得可笑的时候又觉得可悲
“升亚,你家老爷子和那人以往不对付,现在还有谁敢沾你家的边啊!”
事实印证了这句话一点没错,自此之后,历来是县里面老干部代表人物的父亲门前,再也看不到来慰问的县领导了。虽然每年该给自己父亲送来的慰问品一样也没有少过。
而他孙升亚的仕途,也就此坐上冷板凳了,十多年前他是水利局的副局长,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原地踏步走,仍然是水利局的副局长。在这十多年中,并不是没有领导赏识过他。可是那些赏识他的领导刚刚对他露出赏识之意,过几天一张热脸就会变得冷漠无比。
对于这些领导为什么会这样做,开始的时候孙升亚觉得很气愤,时间一长,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通过这几年的观察,孙升亚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有那个人在位置上,那么在洪北的政坛上,他孙升亚就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领导也是人,自己不能太为难人家。官场是个只栽花不栽刺的地方,有哪个愿意给自己不断求索的漫漫仕途中。埋下一颗政治立场不够坚定的炸弹当隐患呢
想到这一点,孙升亚真是有一种股寒的感觉。政治真是一种特别的东西,谁是谁的门生,谁是谁的棋子,外人可以不知道,但是作为当事人。却必须要旗帜鲜明,各守其道。尽管那个人离洪北官场太遥远了,但是这种影响却是根深蒂固的传下来了。
一下午的时间,孙升亚忙的头昏脑胀。好在在亲戚朋友的帮衬下,一切还是准备就绪了。
“你说什么?治丧委员会的主任是李局长?”孙升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科长,真想甩给他一巴掌。
那赵科长也就是三十来岁,看似敦厚的脸上,好似永远都带着笑容。面对孙升亚的愤怒,他笑着解释道:“孙局长。在老书记的事情上,我们单位的领导还是非常重视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县里比较忙,每个领导手里都是一大堆工作,实在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哪……”
“就算县里的领导没时间,你们赵局长也没有时间吗?”。孙升亚扬着手中的名单,强压着心里的怒气问道。
赵科长搓了一下手道:“孙局长,您应该知道咱们县里目前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大家都在负重爬坡,绷紧了弦谋发展哪。我们机关事务管理局也不例外啊。就拿明天来说吧。我们赵局长需要陪着县领导接待三批从外面来咱们这里考察的客人,可以这么说,我们赵局长最近一段时间内,晚上十一点能回到家,那就是早下班啦!
要不是在单位里工作的,孙升亚还能够相信赵科长的话。可是孙升亚是什么人?他在机关呆了半大辈子了,对于里边的弯弯绕太清楚了。
单位的领导说忙,那就是忙,但是要说挤不出来时间,鬼才相信呢。
“你向你们领导反映。就说我作为家属,对于这个治丧委员会的名单不满意!”
孙升亚目视着赵科长,眼睛中的厉芒让那位赵科长的神情有点畏惧。毕竟也不是单位的决策之人,赵科长看孙升亚脸色极为难看,差不多就要拍岸而起了,赶紧变通道:“孙局长您放心,我会将你的意见如实向领导汇报的。一旦有变动,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目送着赵科长的离去,孙升亚只觉得浑身酸软,身上的精气神一下消散了大半。
关达成从一边走过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天黑的时候,孙升亚只是喝了一口汤,家里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用他操心,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治丧委员会的事情。这个名单关系到他们家老爷子的声誉,他一定要争过来,就算那些领导不来,挂个名字总可以吧
不过,他等待的赵科长,到了晚上九点半还没有过来。这让孙升亚的心越发冰凉。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打个电话问问,最终还是把这个想法放弃了。那是不是太没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