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赵塚子又迈步朝前走去。戌甲跟在侧后,低头想着方才那一段话。想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既是手段,便只在乎成败,而不管其他。师傅,是否便是此意?”
赵塚子并未立刻回答,却仰头望向远方。良久,方才缓缓说道:“当年,你师爷走得早,我便无人引导。因之,曾一度心生愤世嫉俗之念,只问成败,而不顾其他。到头来,终是发现此成却彼败,前成却后败。世间之事互相纠缠不清,一事之成果亦是另一事之起因。将一事做绝,成果虽大,然至另一事之起因则必大,事起之势必汹。若其势逆己而动,则己将如何安处?”
叹息一声,赵塚子腰间轻挥手掌,示意戌甲跟上。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所以,我只教得了你不可仅在乎成败这一件,却教不了你究竟还要管哪些。只能今后你遇上事之时,自行决断了。”
戌甲听后,想了想,问道:“倘是有人将事做绝在先,彼时又当如何?”
赵塚子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地笑了几声,答道:“将事做绝,那便是要取了性命。命若要没了,便是连成败都不必在乎,又还会在乎什么?”
一路走回去,临到了赵塚子住处门前,戌甲问还有何吩咐。赵塚子先是说无,待其正要推门进屋,又转身问道:“那间地下屋子还记得如何进去么?”
见戌甲点头称是,赵塚子说道:“从今日始,凡新学到的本事一律只在那间屋子习练。此外,有一点须记牢,无故不许与人动手,便是在外对练也不许使出新学的本事。”
当日夜里,戌甲独自进到地下屋子。见屋内陈设比自己离开学堂之时稍有些变化,且在屋内习练的弟子也更少了些。戌甲知道,看当下学堂内体学势头大小,光看演武场上人数如何并不准,得看这屋子内弟子数目多少才更有数。看来,自己离开后的这些年里,体学是愈发地势弱了。戌甲微叹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山上大势便是如此。这些年里,戌甲自好些相识的壬、癸两层弟子那里都听说过,这两层学堂里除药学尚能大体保持外,术、器两学的弟子已是愈发地少了。而戌甲入了惊府之后,府内府外所见所知的新进己、庚两层弟子之中,除药学外,几乎皆是术、器出身。以辛层为分界,眼见着独立山下五层之中,上面两层与下面两层的弟子已然所学不同,快成了两样弟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发觉戌甲进了屋,赵垣子笑着招呼道:“戌甲,来这边!”
戌甲闻听,立刻快步走过去,笑着问候道:“师叔好!”
赵垣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戌甲,又问道:“师兄怎忈地心急,今夜就教你来此?”
戌甲笑了笑,答道:“只说让我今后每晚来此习练,至于今夜如何,并未说明。”
赵垣子嗯了一声,说道:“你的事我已从师兄那里大致知晓。既来之,则安之。趁此机会,在这里练练本事也不错。若不是别有原因,也不会让你去惊府那边任事,还是太早了些。”
戌甲自去了惊府之后,确是渐感有些不适,却说不清到底如何不适。听赵垣子这么一说,至少确定自己确是有不适之处,便请赵垣子细说一二。赵垣子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你该去问师兄,他若愿意自会说与你听。我就不越俎代庖了,省得惹他不高兴。”
戌甲不愿打搅赵垣子太久,又聊了几句,便自请去一旁练练拳脚。一通拳脚下来,打热了筋骨,戌甲正想着再去兵器架上拿一杆长枪练练,发觉赵塚子也来了。赵塚子朝戌甲点了点头,便先走去赵垣子那里。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又各自散去。赵塚子便又走到戌甲面前,问道:“可还习惯得了这里么?”
戌甲不禁朝四周望了望,这才答道:“大体还习惯,只是有些年月没来过,多少觉着有些不自在。”
赵塚子嗯了一声,说道:“自家宅院若是长年不居,身处其间尚且会觉着手足无处安放,何况是这里,人之常情罢了。好了,随我来。”
说完,领着戌甲走到屋子一角。只见赵塚子手上掐了个诀,脚下同时踏步,身旁墙壁上便翻开一道暗门。昔日戌甲在学堂之时,便曾见到过有人进出暗门。且不止这一处,四壁及四角各有几道。
随赵塚子走进暗门,眼前漆黑一片。跟着,身后一声响动,暗门合上。此时,周围忽地亮起灯。戌甲抬头环视一圈,原来是进到一间暗室。继续走到暗室中央停下,赵塚子示意戌甲熟悉一下周围环境。环视一圈,戌甲以眼力丈量了一番,暗室约莫有外面屋子十二分之一大小。陈设与外面相仿,不过只有一套而已。心中忽觉有异,戌甲仰头朝上看去,这才发现屋顶较之外面也矮了不少。
见戌甲面露异色,赵塚子问道:“可是奇怪为何屋子这般矮么?”
戌甲再想了想,仍是不解其中缘由,只得答道:“确是想不出缘由,还请师傅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