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添财手足无措,在他输了最多钱的时候,他也没像此刻这般害怕过。
“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他笨拙地重复着这句话。
林叔夜却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广东会馆的,直到高眉娘听说他回来,派喜妹来请,林叔夜这才勉力打起精神,告诉自己:“挺住!阿康,你要挺住!”
这一刻他自己不叫自己叔夜了,他变回了阿康,那是母亲小时候叫唤他的。
“你自己再怎么乱,不能把姑姑也拖下水!”
但他去见高眉娘的时候,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高眉娘看出他精神状态不对,迟疑着,最终只是说:“庄主先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明天还要斗绣。”
“嗯,好……对,明天还要斗绣。”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黄娘皱眉:“他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遇到了难处。”
“那他怎么不说?”
“或许……或许他是觉得那是他自己应该扛下来的事。”
“要保姑姑赢下御前斗绣——这是我的责!”林叔夜躺在床上,对自己如是说,他让自己快点睡觉,却是一夜无眠。
这一晚,还有另外两个人都睡不着,林添财守在林叔夜门外,坐了一晚,林小云见老爹表哥这个样子,睡下了起身起身了睡下,来来去去看了一晚。第二天林叔夜醒来,开门见到舅舅,仍然不看他一眼。
林添财几乎崩溃了。
这是他从小养大的外甥,怀着爱与愧疚养大的外甥,几乎连对亲儿子都没这么好。可是现在,似乎都要毁掉了。
沙盘绣棋第二场,因为昨日的精彩,来观看的百姓比第一场多了何止一倍。毛伯温也抱怀期待,希望今天的局面比昨天更加精彩。
不过和昨日相比,情况却大大不同:首先是华阳绣庄,不但军师换了,连征将也换了,那个军师脸上满是为难,就差把“我是来接锅的”写在脸上;然后就是凰浦绣庄这边,林叔夜上台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眼睛黑了一圈,整个人也都好像神儿不在家;戚继光那头状态却变得甚好,虽然棋局上局面最好的不是他,他眼神中却充满了“舍我其谁”的信心;只有湘云绣庄那边,其军师仍然藏身在黑布之后,这是病还没好,还是见不得人?
“开始吧。”毛伯温挥了挥手。
与昨日不同,今天楚吴蜀三家竟没人抢绣!
最先动手的竟是华阳绣庄的宗师,听说开始针线便落在月2上——这是昨天鸣金时仍没绣完的第七子。
凰浦的第十子也很快完结,林叔夜一时却没发出指示,高眉娘便等了一会,只这一会儿,沈女红便赶了上来——她昨日风头上虽然被姚凌雪压过,但不管顺境逆境运针的手都极稳,从未因外部的局势变化而有过丝毫动摇,这是自幼练绣二十年而积累的功力,也是威压天下十二载而形成的气度。
不过沈女红虽然赶了上来,戚继光因林叔夜不动,竟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