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巷是楚家的马车回府必经之路,马夫赶着马车路过时,斜刺里突然窜出一名小厮拦住了去路,马夫紧拉缰绳斥骂:“做什么的,楚将军的马车也敢拦?”
小厮不为所动道:“我家主子姓杨,请楚将军上茶楼一叙。”
楚承茂原本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听见这句,赫然掀开了眼皮。
坐在他对面的楚言归手持一卷书,倚窗而靠,青色的朝服让他面容更多了几分斯文俊秀。他入了翰林院,担任从六品的修撰一职,看似只负责编修史书,没什么实权,但放在往年,这是新科状元入朝后才能担任的职位。
官场上有句老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他才思敏捷,只不过学识尚浅,借着修撰史书在翰林院呆上两年,既能磨砺他自己积攒学识,也不会让楚家太过招人眼,将来更是有望入内阁。
听见车外小厮的话,楚言归抬起头就瞧见楚承茂的失态,心中了然,笑道:“二哥去吧。”
楚承茂打起车帘就往外走,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又回头嘱咐楚言归:“那你路上当心。”
扭头再交代赶车的车夫:“把车赶稳点,下车时记得扶五弟一把。”
车夫连连应是。
楚言归的腿伤这几年寻了不少名医看诊,针灸艾熏也从没间断过,如今走路时已同常人无异,但负重物还是钝痛,阴雨天或寒天也痛得厉害。
楚承茂下车后,他目光又落到了手中书卷上,因为久病不见日光,他肤色比起常人总是白皙几分,隐隐透着一股羸弱感,半垂下的眸子,黑灼得幽深,似乎藏了几分不可窥探的邪气。
不知从何时养成的习惯,他看书时另一只手总喜欢捻动那串楠木佛珠。
这天下定了,他要走的路却还远着。
***
楚承茂走进茶楼的包间,看到坐在窗边的杨筝时,神情都还一阵恍惚,喉咙有些干,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找我何事?”
嘴角被咬破的那道口子,又在隐隐作痛。
杨筝轻嗤一声,太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她额间的玛瑙眉心坠折射出耀眼的光泽。她整个人往圈椅上一靠,眼底全是嘲弄:“你楚大将军也就这点本事了,你以为你求陛下赐婚,我就会嫁你?”
楚承茂下意识用舌尖抵了抵唇角的伤口,抬头看着杨筝道:“我总得试试,杨筝,我别无他法了。”
这一年多里,他能想到的讨好她的法子他都用过了,可她如今心冷如刀,他又能如何?
杨筝同他对视着,恶劣道:“娘娘明理,要我这边表态了陛下才会同意赐婚,我拒绝了。”
楚承茂有些狼狈别过头去,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一双眼红得厉害,“公主唤末将过来,若只是为了告知末将此事,大可不必。末将还有事,告辞。”
楚承茂起身就往外走,出门时撞得前来送茶的店小二一个趔趄也不曾停步。
杨筝身边的小丫鬟见状,有些忐忑道:“公主,咱们这次会不会太过火了,楚将军眼睛红成那般……”
杨筝却道:“楚家的家风真好,我都这么激他了,他还是半点不曾逾越,这性子怎么一点都不野?”
小丫鬟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一个事实,她家公主喜欢野的,难怪上次见完楚将军回来嘴肿成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