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当将军传达完命令的那一刻，我已经站在了沙巴克的城楼顶上。风很大，我火红色的法神披风被吹开，猎猎地响。城内，无数的楼阁整整齐齐地切割出纵横的街市。宽阔的石板街道上，人类慌乱地奔逃。

这就是我要的城堡，多么繁华。

身穿绿色铠甲的武士挥舞着长剑爬上城楼，我手一挥，最前面几个武士的眼睛里就失去了容光。我轻轻说：“杀了其他人。”然后，他们的眼睛里燃起熊熊烈火，转过身去用长剑刺穿一个又一个武士的躯体。

一把落在武士尸体旁的长剑腾起，缓缓落入我的手心。我回转身，用剑劈断了城楼顶上的旗杆。那面飘扬的彩色旗帜，无力落向城楼下，落向黑压压的祖玛军队之中。他们已经开始用冲撞车冲击城门了，轰隆声有节奏地顺着僵硬的空气向天空里蔓延。

这群家伙的速度太慢了，即使只用我一个人，也能顺利拿下这座城池。只是，父亲总是那么看重无趣的气势，非得派遣雄兵百万做我的累赘。

指关节轻响，下一个瞬间，我眼前的情景又变为沙巴克城门前的街市。而我的对面，站着几个穿着长袍的法师。其中一个挥动着魔杖说：“你是谁？为什么帮助魔物？”

我是谁？是啊，我到底是谁？我也想知道，我算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他口中所说的魔物。

“说！”他见我不回答，又问了一次。

“滚。”我邪邪地说。许多尖利的玄冰从空气里幻化出来，围绕着法师们旋转。当我看到法师的火一样的血液流淌在玄冰之上，再次苍茫地大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类能与我抵抗。

厚重的城门在我身后轰然倒下，空气里充满呛鼻的尘烟。祖玛大军如泄闸的流水冲入沙巴克古城，在我身边分流，然后向城内每一处蔓延。城里的紧张气息被我的军队冲击得七零八落，撕杀的号叫与血液的咸腥很快占据空气的每一个角落。

我手指轻轻弯曲，沙巴克王宫的大门洞开。顺着红地毯向内，我看到那个统治了沙巴克近百年的王，那个我未曾谋面却最敬佩的老人。

他安静地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威严庄重。长长的白发和胡须略略弯曲，却梳理得整整齐齐。双眼直直地望着高门外的城市，满是忧伤。他的城池，就这样被另一个人--不，是被一个魔物攻破了。

我踩在红地毯上，慢慢向殿内走。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把噬血的喧嚣嘈杂阻隔在外。里面的世界变得寂静，静得我脚步轻踩在地毯上的沙沙声都显得异常清晰。我说：“沙巴克昨天的王，你走吧。我并不是想要这座城池，只是借用一下，所以我不会担忧有一天你再把它夺回去。”

他不说话，眼神依然高傲地盯着一处。

“你是我的战俘，没有资格这么高傲！”我有些生气了。

无声。

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挥动手臂，招出一阵寒冷的风。接着，王硬生生地倒在了自己的王座上，双目依然睁开。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王座前，摊开手为他合上双眼。“沙巴克，到底是你的什么？”我问，问他，也问自己。

夜幕降临的时候，祖玛军队已经开始燃起篝火庆祝胜利。他们围坐在一个个火堆旁，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欢欣。我手里提着一罐酒，从他们身边走过，看他们在火光里怪异地扭动身躯舞蹈，听他们低沉的号叫。

我没有与他们说话，他们也没有与我说话，只是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微微点头。我径直走到王宫门前，然后回头，眺望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伏着一个比黑夜还要黑暗的庞然大物。在那里，我知道父亲此时正站在祖玛寺庙的第七层，凝视着沙巴克上空里的猩红火光得意地大笑。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我的身体，在体内燃烧出灼人的温度。仿佛有火焰正在身体里剧烈燃烧，想要把自己烧成灰烬，然后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