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恃爱如欲进,含羞未肯前(六)
不贞不洁,声名狼藉……还真是自己如今的形象。妙华其实很恍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依稀记得她在佛寺中的日子,枯燥无聊的想逃离,如今却只想回去。她知道民间多称自己为“妖女”,哪怕身为太后之尊,仍旧管不住悠悠众口。可是她有什么过错呢,辗转在两个有权势的男子手中,被他们的野心捆绑,一步步推到现在的地步。祸乱朝政?朝政并没有把持在自己手中,秽乱宫闱?男子重美色,她躲也躲不掉,残杀无辜?她一个笃信佛法的人怎么可能沾染人命……
女子不幸,不过是因为把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如果可以,她会在年少时苦读诗书而不是被阿耶送去佛寺诵经念佛。她会在长大后征伐疆场,封侯拜将而不是困于深宫,勾心斗角。一切都不是她的选择,凭什么骂名都要由她承受。
拓跋逸到凌波殿中时已是拂晓时分,亲王薨殁不是小事,许多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
“没睡……”浣瑾悄悄指了指内室,那里残灯未歇,隐隐有哭声传来。
“哭了一夜。”她又补了一句,一脸担忧。
拓跋逸抬步直入,顺手挥退了服侍在侧的所有宫婢,来到妙华身边。她趴在榻上,佝偻着身子,哭得很伤心。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到来,又或者只是不想理他,她闷着声音啜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拓跋逸想要去拥住她的手,忽然就停在了半空中。他记得,他的小姑娘从没有这样哭过,年幼时她是娇憨可人的,会像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伸手让他抱。后来……后来错过了太多,他知道她经历过怎样绝望的日子,凉州的日日夜夜,他会想若是没有他哄着,她该哭成什么样。可是,她没有再哭过,哪怕是在拓跋适的葬礼上,她也只是默默拭着泪水,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可是今夜,她又哭了,只不过闷着声,让他的心都跟着绞痛。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自责无用,唯有更强大,才能让她有更多安全感。
再也忍不住,伸手过去,将她一把揽在了怀中,她那样纤弱,受了惊一样地看着他,一双哭得红肿的眸子,楚楚可怜。
“莲奴,让你受惊了。”他一面为她拭着眼泪,一面将她抱得更紧。“你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管,有我在,他们不敢。”
妙华却摇头,声音有些喑哑:“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你不用这样……璧郎,你以前从不这样,天下悠悠众口如何是用强权可以压制的……你不用安慰我,我不是那个你要保护一辈子的小姑娘了,种因得果,应得的逃也逃不掉。”
她今夜丧气的厉害,说得这些话没头没脑的,让拓跋逸很不安。
“胡说什么,什么逃得掉逃不掉,我拓跋逸的女人,何必这般忍气吞声。”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胡床上,俯身上来吻住了她的唇,又婉转地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处,威胁般的噬咬了一下,“只要我想,你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无人可以指摘。”
何时开始,他这样自负了呢?他不会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想跟从自己的心愿,无所顾忌,毫不退让。
只能任他纠缠,没有反抗余地。
不知道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情,她一点点看着外面的天空褪尽墨色,晕上了胭脂般的色彩。见她不专心,拓跋逸发了些狠力,她的腰那样纤细,攥在手中随时都会折断的样子。果然见窗外胭脂的颜色弥漫在了她的眼底,她呜呜咽咽地又哭了,激起了他更深的狂乱。
“成全我好不好,莲奴,生个公主给我。”他埋首在她的颈边,声音喑哑蛊惑。
摇曳颤抖的妙华灵台却是清明的,她觉得拓跋逸一定是疯了,她的身份是孀居的太后,若是怀孕生子,会是怎样的万劫不复。他不会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这是一种魔障。
摄政王清晨从凌波殿走出,抱着圣上去上朝的场景,宫中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宦者垂着头,不敢有任何表情,侍婢随在身后,呼吸声都变得细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