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离开京中半月后,洛阳城发生了一场惊天的巨变。高阳王拓跋远以谋害皇子,秽乱宫闱的罪名,勾连禁军和常侍刘瞻发动宫变。由于宫禁松懈且有内应,此次宫变颇为顺利。不过半日,高阳王就已将皇帝控制在了宣政殿中,进而带着兵直接冲过永巷门,进入北宫之中。
禁军凶残,看到北宫这般富丽繁华之所,眼睛都直了。一时间烧杀戮掠声不绝于耳,浑身挂满珠宝的叛军杀红了眼,许多来不及逃亡的宫人妃嫔都糟了难,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般可怕的事情发生。
拓跋远本意是逼宫,趁着拓跋逸不在洛阳,迅速掌握内宫,迫着小皇帝和太后将大权都交给自己,再以圣旨之名诛杀拓跋逸。那时大权独揽,践祚为天子亦未尝不可。但显然手下的禁军有些失控,若不加以阻止,此事传出去定会有遗祸无穷。
然而到了此时,他才仓皇发现,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些禁军毫无半分威慑。只好去寻此次一起举事的中领军于宽。于宽见此,哂笑道:“事到如今可不由殿下说了算,殿下若是识时务,咱们禁军自然拥戴你,若是以为自己能颐指气使,那可别怪这些人杀红了眼,什么亲王权贵,一概是不认的!”
拓跋远气结,一张粗犷的脸被胀成了猪肝色,但他只能妥协,盼着这些人不要太过分。等早点找到太后,用皇帝的命逼着她写下诏书,将拓跋逸打成乱臣贼子,永远不得翻身。
然而糟蹋遍了禁庭中所有的角落,仍没有找到太后的踪迹。那个女人好像早就得了消息,忽然消失,无影无踪。
莫不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拓跋远对不远处谄媚微笑的刘瞻怒目而视,早知今日,便不该相信这个阉竖。他跟随沈妙华身边多年,说什么备受冷落,不得重用,自己便鬼迷心窍的信了他。
刘瞻眯了眯眸子,笑得像个狐狸:“殿下稍安勿躁,太后久病,就算得了风声,想来也逃不了多远。不过……”他意味深长,貌甚诚恳,“如此找下去,只怕误了时机。莫要忘了摄政王在军中的势力有多大,若是惊动了更多人,那便不好了。”
拓跋远觉得他所言有理,吩咐将带来的禁军分了六路,散于各处找寻妙华踪迹。他自己亲自带了一路,在桐羽宫中细细搜查。不多时,忽听得外面宫门重重阖上,有刀兵声乍然响起。拓跋远急忙出殿去看,不由瞠目难言。
只见四面宫墙上密密麻麻布满弓弩手,羽箭所指之处,便是自己的所在。四下仓皇张望,身后所带禁军不过十数人,在看围堵住宫门的玄甲武士,却足有百人之多,他便如笼中之鸟,困在此处,毫无挣脱的可能。悔不该听刘瞻之言!这该死得阉竖!
“高阳王殿下,若是此时束手就擒,我等也好给你个体面。”玄甲武士中走出了一个人,身姿秀颀,容颜端正,正是拓跋逸身边的玉衡。
“你不是……不是随着拓跋逸……”拓跋远胸闷头疼,话说得都不利索了。
玉衡一哂,语调冰凉:“殿下早知你等图谋,此为打草惊蛇之计,若非我们大张旗鼓的离开,如何能引出你们这些宵小狂悖之徒。”
“原来如此,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沈氏……拓跋逸对这个女子当真痴情,这种时候都想着她。”拓跋远怒极反笑,手中的刀紧了紧。他本非怯懦之辈,此次举事便是生死之局,成王败寇,他不想让拓跋逸活,自然也不会幼稚到认为拓跋逸会饶了自己。
玉衡却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微愣了一瞬,想着不是时候琢磨这事,便又以剑指向拓跋远,预备快速了结此乱。
禁军分散在各处的人马都清理的差不多了,但跟随之人却并没有从摄政王眼中看到胜利的喜悦。一波又一波的人来汇报消息,但这些消息中皆无妙华的踪迹。拓跋逸肉眼可见的慌了,一颗心跳的毫无章法,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蔓延在心头,这种感觉让他窒息,让他恍惚。
亲信将于宽等人押解上来,拓跋逸的剑尖停在他的胸口,语气阴冷可怖:“太后去了哪里,如实交代!”
于宽吓得不住磕头,只说自己并未见到。这样的答案从一个又一个口中说出,好像被宣判某种刑罚,凌迟般的疼痛。
“殿下,快看!”有人指着西北之处,那里有浓烟滚滚,盘旋成了遮天蔽日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