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陈国公的眉眼,脸上沾着血,看上去形如鬼魅,惨痛地说:“铁骑军人马众多,三郎调遣了天德军的旧部,我纵然早有准备,兵力上仍旧敌。”反正已到了这一步,定了主意要带杀出一条血路,便咬着槽牙道,“长巷外有马,你带着弟妹先走,我来断后。”
李臣简望着,心知己坚持了那么久试图看清的人心,今日终于见到了。到了三穷水尽的时候,没有想着保全己的家小,却先来营救,这份情义,够了。
所以没有如陈国公说的那样,带上云畔先行逃命,反扬起手,坚定地挥了挥。
很快,夹道外有人翻墙,是方敢率领的精锐,转眼将那些铁骑军全数歼灭,然后回身抱拳回禀:“团练,卢龙军受命攻占十六门,算算时候,现在应当已进入安远门了。”
安远门是内城北门,离大内仅三里之距,算铁骑军攻入禁,也可以很快反击。
陈国公很意外,愕然望向李臣简,笑了笑,拱手道:“我已为大哥安排下一切,殿前司失利也无需担忧,有卢龙军驰援。”
的深谋远虑出乎陈国公的预料,没想到竟与卢龙军接上了头。陈国公想起敬夫人的话,你以真心待人,别人当也以真心待你。到如今真正体会到这句话,其实论兵力,己是最弱的,因为至始至终一直统领殿前司,像另两位兄弟远赴外埠领兵,到了紧要关头,后盾远胜于己。这次的事,也看明白了,忌浮对的拥戴来是表面文章,是真正满腹赤诚的成全。
“四弟……”有些说出话来,横刀的手微微颤。
李臣简那双敏锐的眼睛望来,依旧心无尘垢,虔诚地说:“我愿助大哥扫清前路,成万世基业。”
其实到了这样局势下,明明可以抛开,奔赴己的前程,但这几日的仔细权衡,是让做了这样的决定。
己身弱,算占据了那个位置,也知能撑到几时,届时引得烽烟四起,对这国家是好事。者……回身望了望云畔,她专注地看着,眼里倒映出的身影。那样挚爱,信赖的女人,陪吃了好些苦,如今又怀了身孕,愿意让她将来面对后宫如云,愿意让她后悔今日甘苦与共的决定,让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热爱,爱一辈子吧!
轻舒了口气,下令方敢:“你亲护送夫人回府,命人将府邸坚守起来,得我号令,许撤兵。”
云畔惶然叫了声忌浮,想问为什么随她回去,可是这个问题太傻了,这样时节下,一个战将,哪里能离开战马。
她明白的决定,是叮嘱:“一切小心,千万千万!”
点了点头,复又向江珩拱起手,“岳父大人,巳巳拜托您了。”
江珩因目睹了这一番变故,没回神来,做惯了太平臣子,哪里见权力的瞬息万变!被李臣简一唤,顿时了个激灵,“你忙你的,我一定把巳巳安全送回府上。”
放心了,抬手触了下她的脸颊,轻声道:“等我回来。”然后便披挂上阵,提着长剑迈进了夹道。
云畔茫然看着走远,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毕竟已到了撕破脸的地步,谁对谁都会手下留情。
楚国公已攻入禁了吧,禁的官家等人又会如何处呢。这场君权的更迭,怕是可能半路改变了,最后必定要有个决断,是陈国公问鼎,是楚国公捷足先登,得知了。
那厢福宁殿里,频繁有人入内通禀,官家半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奏报,脸上显出一种麻木的平静。
太后坐在一旁,长长叹了口气,“终究是到了这一步。”
其实早有预感,官家拟定二月彻底削减陈楚两位国公的兵权,是太晚。禁的人在筹谋,外面的人早等及了。
官家惦记的,是李臣简关在汴河角门子上,知现在怎么样了,三郎会会放。原本盼着陈国公能勤王,没想到诸班直节节败退,恐怕用了多久,铁骑军要攻进大内了。
黄门令又进来通报战况,颤着声道:“官家,铁骑军在马行街遭左右金吾卫奋力抗击,但势如破竹,左右金吾卫敌,如今铁骑军已闯进晨晖门了。”